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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静寂的夜晚,马文升心中明镜似的清楚,林蒙的话不无道理。若贸然出手,反倒给了鞑靼人绝地反击的机会。无奈之下,他只能选择袖手旁观。
“欧阳志,毕竟是初露锋芒的将领……”马文升谨慎地选择着言辞:“恐怕难以安抚军心。至于其他官员……”马文升微微摇头,继续说道:“我在兵部任职,对内情略知一二。锦州城内,各部门之间明争暗斗,中屯卫指挥状告中官王宝,巡按御史李善的奏章我也屡见不鲜。想来……”他话锋一转,“在这种内斗不断的情况下,鞑靼铁骑压境,若各司之间仍存嫌隙,恐怕祸患将起于内部。”
这话不假。刘健也紧锁眉头,心中同样忧虑重重。
巡按御史李善的弹劾信件,他记忆犹新,几次三番弹劾指挥何岩和王宝。他瞥了一眼萧敬,萧敬轻咳一声,算是默认。
“确实如此。”萧敬沉声说道。
“确实?”弘治皇帝脸色一沉,这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自高皇帝以来,为防止官员专权,朝廷在两京十三省推行三司制度,布政使司、转运使司、都指挥使司各司其职,相互制衡。然而,关外虽体制不同,却也采用了类似的设计。
如今,鞑靼来犯,朝廷却未派出一位能统御三司的大将,中官、指挥、巡按御史之间的不和,某种程度上,正是朝廷放任自流的结果,这是体制的弊端。
战时之际,欧阳志官职尚浅,虽携圣旨而来,却无权领导整个锦州城。若无人响应,他又能有何作为?
鞑靼人如狼似虎,孤军深入,一旦攻城,定是势在必得。而在无援军的情况下,锦州能否守得住,实乃天意难测。
弘治皇帝闭上双眼,脸上露出苦涩:“罢了,听天由命吧,愿祖宗庇佑。”
林蒙暗自叹息,心中无奈至极,只得寄希望于祖宗的庇佑。
他瞥了一眼朱厚照,只见他脸上满是愤懑之色。
“若锦州有变,立即禀报。”弘治皇帝睁开眼,目光如炬。
“遵旨。”萧敬应声而答。
弘治皇帝目光转向萧敬:“东厂,切不可有丝毫懈怠。”
在这轻描淡写的一语间,萧敬的内心犹如被重锤击中,十日来,东厂竟然毫无动静,鞑靼人的突袭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竟连一丝风声都没能探知。他心头沉重如铅,只得硬着头皮跪地:“臣罪该万死。”
弘治皇帝的声音低沉如远山回音:“林卿家……”
林蒙立刻回应:“臣在。”
“这几日,你不必再去西山了,专心在家调养,身体为重,切不可让病痛耽误了你的康复。”
林蒙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再去那荒郊野外耕作了,这些日子,他黑瘦了许多,从前那如玉般光洁的面庞,如今已多了几分沧桑。耕作,对他来说,简直是地狱般的折磨,哪比得上与门生们欢声笑语?
于是,林蒙连忙道:“谢陛下恩典。”
他生怕晚了,陛下会反悔!
弘治皇帝这才转向朱厚照:“太子,不可懈怠,今夜你须得半宿醒来,回去好好补个眠,但耕作之事也不可耽误,准你晚一个时辰到西山。”
“……”朱厚照默默低头,无言以对。
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那痛楚如同万蚁噬心,难以言表……
就在这时,一名宦官急匆匆赶来:“不好了,公主殿下的脑疾,复发了。”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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