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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天还未亮,太仓令尹家后院厢房,尹蕙已经装扮停当。
她坐在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镜中的少女容色只能算是中上,但却已是她最美的样子了。
沉默有顷,她拉开妆台左边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只上了锁的紫檀盒子,又从胭脂盒底下拿出钥匙打开锁,轻轻翻开盒子里的黄色锦缎,锦缎里露出一块被晒干的糯米笏。
那日父亲的玉笏被同儿不慎打破,她急中生智想到用这糯米笏来为父亲救急,不料上朝当日便被陛下识破。
她还记得那日父亲回到家中,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母亲见那糯米笏被咬了一口,还责怪父亲说那糯米笏做得不易,应多用两日才是,怎还咬一口?
父亲关上门,将这糯米笏之事说与她们娘儿俩听,说到陛下的风趣与宽容,不由的连连称幸。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从那日起,对父亲口中那位风趣宽容的少年皇帝,她便心生了向往。
她也没什么非分之想,她只想知道咬了她糯米笏的人,到底长什么模样?今天,终于有机会一睹真容了。
她垂眸注视着糯米笏上的那个缺口,心想:牙这般整齐,一定是个笑起来很好看的男子。
耳边传来敲门声,她忙收起绮思,将盒子锁好放进抽屉,这才起身去开门。
“二哥,你怎么来了?”见站在门外的是她二哥尹衡,尹蕙稍有些惊讶道。
尹衡扬起笑容,也不进门,只将一件手帕包好的东西递与尹蕙,道:“小妹今日进宫参选,二哥理当助小妹一臂之力才是。这东西本来昨日就该给你的,可是昨夜我回得太晚,怕扰了你休息,就没过来。”
尹蕙小心地打开帕子,发现里头是一枚黄金质地边缘嵌细碎红宝的菊花纹华胜。纵尹蕙自认没什么见识,但这样的首饰,一看就是去天清寺上香时,偶遇的那些公侯家的千金小姐才配戴的。对于他们这样的人家来说,委实是太过奢侈了。
“二哥,这……你哪来的?”她托着那枚华胜问尹衡。
尹衡笑道:“你且莫问这华胜是从哪儿来的,只说你喜不喜欢?”
尹蕙看着华胜,道:“这样的首饰,天下又有几个女子会不喜欢?只是……二哥,小妹我自认只是中人之姿,此番进宫,并未抱什么非分之想。若是二哥特意耗巨资为我置办首饰,我只怕会辜负了二哥一番期望。”
“小妹何必妄自菲薄,这天下间男子娶妻,也不单看一张脸。若是万一真选不上,也无妨,就当二哥送你的嫁妆。”尹衡道。
“二哥若不说这华胜是如何得来的,小妹于心不安。”尹蕙看着尹衡道。
“总归不是偷的抢的,你光问作甚?”尹衡道。
尹蕙将华胜递还给他。
尹衡无奈,只得道:“好好好,我告诉你,不过你得答应我,可不能告诉咱爹。”
尹蕙道:“那我得看到底是何事。”
尹衡瞧着左右无人,遂对她附耳道:“我有个同窗,素日里与我关系较好,他家中巨富,田地商铺颇多。秋闱过后,他对我说他考得不好,此番必定名落孙山,又料定我必然中举,于是想将他家的田地商铺记一部分在我名下。我想着秋闱还未放榜,而且若私自答应此事,到时候被爹知道了,恐怕少不得一顿责罚,就没答应他。昨日他请我喝酒,席间送我此物,想必是听到风声知道我家中有妹妹要进宫参选。我见此物委实精致,你若戴上定然好看,就没推拒。”
“原来如此。可是,他为何要将他家的田地商铺记在你名下呢?”尹蕙问。
尹衡道:“傻妹妹,举人是可以不必交田税与商铺税的,若我得中桂榜,他家的田地商铺记在我名下,那每年省下的银子岂止这么一点?”
“可是……”
“小妹,我知道你觉得这样不妥当,我原先也觉着不妥当,可是旁人都在这么做。你别管了,好生准备你的选秀去。若是你能中选,为兄我也榜上有名,咱们尹家富贵的日子在后头呢。”尹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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