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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她那腰间挂着的玉石就这样晃荡,一摆一摆的。
透过它的天光也这般聚在?衣摆上?,于是那印出的一块微光也跟随陈澍的动作微微晃动。何誉的视线不自觉地飘向这一块,看了一会,还没回陈澍的话呢,只见他的喉结先滚了滚,先半蹲下来,跪在?陈澍面前,小心仔细地又?把那方才被陈澍随便系上?的绳索解开,重新?系紧,末了,才抬起头,就这么半蹲着仰视陈澍。
“是回了趟门派,又?被赶了回来。”他说,干笑了两声,似是羞于提及,转而提起另一件事来,“此趟就是专程来见你的——我又?在?孟城碰见了李畴。”
这倒不奇怪,出寒松坞和回碧阳谷,确实总有一段路是重合的,孟城不过是其中更繁盛的一个,也因此更容易在?渡口碰面。
“哦。”陈澍似懂非懂,“是李畴同你说寻剑的线索的么?”
“这倒不是。”何誉道,“是同我说了你们在?刘茂那个官衙内,寻见了一具尸体。尸体上?有一个图案,你——或者说应当?是沈右监?——怀疑这点?苍关?大水是因为有人想要……灭口?”
还没听完何誉的话,陈澍便小鸡啄米一般地点?头,道:“对对对,我方才就是要同你说此事!这事真是有些?蹊跷了,那尸体上?的图样——”
“我知道。”何誉打断她,就这样蹲着,单手抚着她的手臂,似是犹豫了一会,方道,“我留了个心眼,教?李畴同我画了那图样,是不是那个圆的,像字一样的?”
“啊对!”陈澍答道,又?问,“怎么了,你也识得这个图样?”
“这就是恶人谷的印记。”何誉道,他的神情当?真出现?了流露在?表面的犹豫,一番纠结之后,才又?道,“我来时,曾听见有人在?这淯南一带传递消息,说是恶人谷之人寻到了一把宝剑,原先我还只当?什么乡野逸闻来听,可?等见了李畴,又?看见了你那张……那张悬赏令,我就觉得不对劲,一定要来同你见一面。
“你看,这消息来得不快不慢,正好在?你发出悬赏令没两日,又?在?这点?苍关?民生刚恢复,来往之人变多时。也恰恰是你们寻到那恶人谷的线索,正要往下查时——你若是不知道这是恶人谷的印记,很容易就被这线索所?牵着,往那恶人谷去寻了……但恶人谷,尤其是那恶人谷头领的住处,绝不是可?以轻易踏足的地界!”
他这样恳切地长篇大论,说了好一阵,甚至把自己也说得激动起来,但等话音落下,再?看陈澍,却是满脸懵懂。
显然,她半句话也不曾听懂,只听明白了恶人谷三个字:
“——等等,何兄又?是怎么知道这是恶人谷的印记?”
二人相对无言,何誉是无奈,陈澍,大抵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把何誉这个大块头从地上?,如同拔萝卜一般,拔了起来,也学着沈诘或是云慎处事那样,先打了个圆场。
“这样,我们先去吃饭,你长途跋涉,肯定是从水路过来的,那船上?什么好吃的也没有,肯定饿坏了,我带你去旁人家里吃点?好吃的!”
“——旁人家里?!”
大水过后,各家各户,当?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有渔家又?拾起了老?本行?,钓鱼做些?鱼脍鱼羹,也有猎户出城打猎,一趟趟地把比金银还紧俏的猎物搬进?城,大赚一笔。当?然了,更有些?本就富庶的,楼盖得高,顶层储备的粮食并?不曾被水淹去,或是一些?门路广阔,亲友遍布淯南的,从其他城里买来的粮比那官粮到的还早。
这些?人,许是大难之后,侥幸得生,因此格外慷慨,既然满足了自己的温饱,也不忘给陈澍这个“大恩人”捎带一份。
于是,呆在?点?苍关?这几日,除了住得和天虞山上?没有什么大分别,都是破破烂烂、家徒四壁的石房子,陈澍在?这点?苍关?混得是如鱼得水,今日去城门口附近那家,明日又?去官衙附近那家,总之少不了她吃的,还时不时有人来请,问些?什么“小澍姑娘可?有空?”,或是“陈大侠明天赏脸来吃顿鱼不?”,诸如此类。也不怪得她在?这点?苍关?又?美滋滋地逗留了好些?时日,颇有些?乐不思“剑”的意思了。
这一日,她还真就这样带着何誉去那些?人家中蹭饭了。
何誉那么人高马大的一个人,心虚得几乎躲在?她身后,由她领着和那户人家打招呼。好在?这户人家记性倒是真不错,不仅识得陈澍,连当?时救了不少人的何誉也记得,一见二人到访,更是高兴了。
一顿饭吃得是宾客尽欢。
饭后,陈澍在?院子里帮这户人家搬着一些?此前坍塌下来,凡人不大搬得动的石砖。
何誉也在?一旁,虽然只有他们二人,不至于顾及什么面子,但何誉这人本就性子好,起先还上?手试了试,怎奈他那力气,恐怕连李畴也不如,于是又?灰溜溜退了下来,揣着个酒葫芦似的葫芦,只负责在?陈澍停下来时关?切地递给她,容她喝口解渴的水。
少时,陈澍便已把原本的庭院腾出了大半,回过头,发现?何誉面上?那神情有些?蹊跷,似是欲言又?止。
或者说,自从见到她,甫一交谈,何誉的神情就陷入了这样温和的苦恼之中,只是陈澍一直在?急着吃饭,急着忙活,这会回头一看,才猛地察觉道。
仔细再?一想,早被她忘到犄角旮旯里的那段对话根本还没说完呢!
“我方才吃饱了,也有精力仔细想过了。”陈澍主动开口,道,“何大哥此番前来,是来劝我不要去恶人谷寻剑的么?”
何誉把葫芦又?递给她,看着她仰着头,不管不顾地使劲往喉咙里灌水。
“……是。”
“但是我不是凡人啊。”陈澍擦擦嘴,又?晃了晃手中空荡荡的葫芦,才道,“我都能拿论剑大会的头名呢!你不必担心这个,哪怕是他们故意引我上?钩,那完蛋的也是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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