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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番话说得极为认真,楚倾娆却隐约听得出另一层潜在的含义:入了镇南王府之后,便无需顾忌。那么便说明在此之前,当她还身处后宫之时,便需得有所顾忌。
为了他尚还不太稳固的江山,做一定的退让。
“我明白了。”沉默半晌,她低垂了眉眼,道,“我会适当地留些余地,只不过,如若她们太过火了,我也照样不会轻饶。”
祈晟笑了笑,道:“你的性子,又如何会当真吃亏?”
楚倾娆没有再答。
祈晟镇南王的身份,自然不会在这昭阳宫里逗留到天亮,故而趁着夜色,便重新翻窗而去。
楚倾娆仰面躺在床上,回想起二人不久前对话,心中却是一阵空空落落。
她忽然意识到,也许对方今日前来的真正目的,根本不是什么“偷腥”,而是在得知白日里发生的事之后,决定要稳住自己,从而稳住这名不副实的后宫,稳住大胤那仍有隐患的江山社稷。
楚倾娆忽然有些猜不透,他做的每一件事,是不是都是这般,包含着最深沉的算计和最明确的目的?
而在这重重的算计和目的之下,又究竟有多少事,多少话,是出自他的真心,最原原本本的真实的意图?
她忽然觉得,自己仍未将对方看透。甚至连了解,都谈不上。
*****
阴森的囚牢内,祈晟眉眼深沉地坐于一侧,低着头轻轻地嗅着手中的一碗茶。
而就在几步之遥的囚牢中央,一人赤裸着上身,被架在叠成十字的架子上,正是不久前伏击时被擒的北戎大汉。
烧得火红的烙铁散发着刺目的光,毫不留情地印上了他的胸膛。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一抹焦糊的气息伴着袅袅而起的黑烟,弥漫在了真个房间中。
周遭几个侍卫都面露惧色,连初一的面色也有些不太自然,唯有祈晟面不改色,端着茶碗饮茶的动作自如顺畅,并未因此而停顿分毫。
将茶碗中的茶水轻轻地啜饮了一口,末了,他头也不抬地道:“再问问。”
身后立着的一人霍然一惊,回过神来似的道:“是!”然后匆匆上前,冲那北戎大汉说了几句异国话。
那大汉满头大汗地抬起头来,虚弱地冲他答了几句,又再度垂下头来。
那翻译便回到祈晟面前,报告道:“回王爷,那人说,他能说的都已经交代完了,绝无半点隐瞒。纵是王爷将他打死,也再无可奉告了。”
祈晟低垂着眉眼,浓密的睫毛将一切目光尽数收敛尽其中,教人看不出情感如何。
喃喃地,他道:“沙摩多费尽心机,为了置本王于死地,不惜联合了一批汉人死士,甚至购置了无数火药……”说到这里,低醇如酒的声音忽然一顿,抬眉之际,眼底已然寒光乍现,“可你倒是让他说说,单凭这些人,又是如何对本王一点一滴的情况,都了如指掌的!”
祈晟虽然残暴之名在外,但向来举止沉稳,不怒自威,极少真正地动气。此番霍然爆发出的怒意,如同滔天巨浪,如滚滚流云,铺天盖地,势不可挡,竟让那翻译腿一软,生生地坐在了地上。
他巴巴地爬起来,又屁滚尿流地去将原话传达给那北戎大汉了。
而一旁的初一却从祈晟的话中听出了端倪,忍不住压低声音道:“王爷方才这话,却是何意?他们莫非……竟知道王爷在汝南王府的动向?”
祈晟稍稍收敛了怒意,只是凝视着那北戎大汉的眼底之中,仍有深沉的波涛在翻滚。
他缓缓道:“他们之所以选在那时下手,便是因为得知本王……染了病。”
那时候他虽然受了伤,血流不止,但却终究残存了几分意识。马车上,当他和楚倾娆被人一次次追赶而上的时候,祈晟清楚地记得,自己分明是听到了一句这样话。
“快,祈晟就在里面!他带着病,不足为惧!万万不能让人跑了!”
他虽然只是染了风寒,不是什么大病。然而此时却究竟已被他严密地封锁住了风声,除了最亲近之人,旁人根本无从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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