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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珑番外之江湖不见
起风了。
无涯伸出双手撑在城墙的垛口上。风将这里的沙尘吹得干干净净,掌心只余下数百年青石的沁凉。
风吹走了云层。星辰寥落。
萤萤灯火在城市中跳动闪烁,都离他极远极远。
站在安静高大的城楼之上,俯瞰京城。高处不胜寒与江山尽在我手的感觉都同样真实。
石阶之下秦刚与谭诚的话语声将凭栏独望,睥睨天下的感触坏了个干净。无涯意兴阑珊,摆手让谭诚上来。
说完太后对穆澜的处置,谭诚低眉顺眼问道:“皇上可有别的吩咐?”
吩咐?无涯忍不住挑了挑眉。在他的印象中,他亲政之前只会听从母后的吩咐,舅舅的教诲,谭公公的劝告。亲政之后,他也无力去“吩咐”这位手握重权的东厂督主。
谭诚清癯面容下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闪动着了然的情绪:“皇上重用锦衣卫制衡东厂。一心想收皇权。却不曾仔细想过,这世上也只有没根的人才会真心依附陛下,做皇上的奴才。东厂没了谭诚,也会有张诚刘诚。或许,将来会有个春来春大督主。”
受他眼风一撩,站在三步开外的春来腿一软就瘫跪在了地上:“皇上,小人不敢!”
“下去。朕与谭公公说会话。”暗骂声没用,无涯不想再看到春来那副脓包样,斥退了他。
只有他与谭诚站在这空寂的城墙之上。无涯方道:“现在无人偷听,谭公公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皇帝细腻的心思,观察入微让谭诚感慨。他从小看着皇帝长大,此时竟有些欣慰:“穆澜才是天香楼那位真正的冰月姑娘吧?东厂的动作仍然比皇上慢了一步。”
穆澜杀进慈宁宫那晚后,谭诚就知晓宫中病亡的“冰月姑娘”的真身是谁了。
他以为自己在东厂动手之前将冰月掉包了。无涯懒得替谭诚解疑,眼神淡然:“公公亲眼所见,难不成还以为朕与穆澜还能厮守?”
“纵是如此,皇上也不见得和太后一般心思,让她养好伤就受那千刀万剐之刑。”
无涯的心抽搐了下,难言的痛楚让他避开了谭诚的注视。手按紧了沁凉的青石,凹凸不平的石块硌着掌心。他知道,他绝不可能提起朱笔在条陈上签下一个可字。
他晒笑:“不如剐了朕。”
话脱口而出,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谭诚也愣住了。
无涯笑了笑:“公公本就想以穆澜和朕做交易。朕不忍心,公公应该高兴才是。”
“谁家少年不风流。”谭诚想到了自己,感慨变成了滔天恨意,“老奴欲以穆澜为饵。钓穆胭脂与珍珑一网打尽。只要皇上不阻拦。老奴保证,事后让穆澜死得毫无痛苦。”
死字说得重了些。两人眼神相碰,无涯便懂了谭诚话里的意思。
对无涯来说,答应谭诚并不难。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没有人愿意时刻都被人盯着行刺。何况,还有一个人。他一直在等的那个人还没有出现。
“端午快到了吧?朕与她相识便在端午。那天处以绞刑,留她全尸。朕坚持如此。太后必会答应。”
话落在谭诚耳中,能留全尸便是答应了他的条件。不会去救穆澜,坏了他的事。他负责事后让穆澜没有痛苦的“死”去。
这场博弈之中,穆澜的生死并不影响大局。将来惹出事非,也自有皇帝承担。
话至此处,谭诚仍感叹了句:“皇上经此情劫,是福非祸。”
过不了美人关的帝王,承受不起江山之重。
雨下得极大。十步开外,已是水雾成帘。一重重从空中垂落至地,层层叠叠,没个尽头。
无涯慢吞吞结着雨披的衣带,吩咐春来,若锦烟前来,让她进御书房等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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