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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淳和二蛋吃饱后,躺在木床上沉沉睡去。
妞妞又吃了两个刚出笼的大白馒头,才迈着略带蹒跚的步伐回家,走之前还不忘抿着嘴眉语目笑一番,就是不肯开口道谢。
看到家中恢复清静,都老头躺在木椅上,望着天上瞬间而至的乌云,平静说道:“鄂禅,如果我没记错,二蛋今年八岁了吧?”
名叫鄂禅的老人坐在桌旁,正在风卷残云往嘴里塞着馒头,听到话后,不清不楚嗯了一声。
都老头略带伤感道:“二蛋他爹八岁时,已经能出口成诗了。”
鄂禅低头轻声嘀咕道:“又不能顶饭吃。”
都姓老人微闭双目,道:“他爹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通,无一不精,就连艰涩难懂的兵法韬略,也都烂熟于胸。习武后半年破一境,三年入七境,被誉为百年方可一见的奇才。可二蛋呢,跟他爹简直是天差地别,这要是到了黄泉下,咱这俩老不死的可是真没脸见他家人了。”
鄂禅不抬头,咬着馒头含糊说道:“活着就行,比啥都强。”
“你这话糙,理却不糙,他爹是过来人,跌宕了半辈子才幡然领悟其中道理。给他取名为不忧,大致也是这意思,不忧二字,又何尝不是谐音不优?不盼着他叱咤风云,纵横睥睨于天下,只求着他安然无恙,调良稳泛过此一生,他爹对他这个宝贝儿子,也算是良苦用心了。”
“呵呵。”
二蛋睡梦中傻笑一声。
都老头和鄂老头相视苦笑。
“不求二蛋有他爹那样的龙凤之姿,哪怕只有寻常人的头脑根骨,我都九江抵死谩生,也要给他,咳咳…”
都老头说到动容之处,俯身大咳起来。
鄂禅轻拍他的肩膀,劝道:“行了,这身子骨养都养不利落了,还胡思乱想个鸟,咱俩老不死的身子都埋到土里半截了,就别想那些没用的,抚养他平安长大,也就得了。”
一只漆黑乌鸦可没顾忌两位老人的重重心事,挥着翅膀飞来,落在院内柏树枝头上,嘎嘎大叫。
“他娘的,连这畜生也来恶心老子!”
鄂老头摔下筷子,起身就要给这扁毛畜生点颜色看。
身体孱弱的都九江抬起干枯手臂,将他拦住,“算了,都成这个模样了,还怕这老鸹再来叫上一叫?没准被它一弄,菩萨低眉,气运反倒是否极泰来了。”
鄂禅瞪大眼睛,满脸匪夷所思,大声道:“我说老都,你这穷酸都信这鬼神气数一说了?这可是稀罕事。俺记得当年你谏言打压佛道两教时,说什么这些都是旁门左道,迷惑世人的伎俩,怎么这老了老了,又信这些玩意了。”
透过那没有窗纸的窗户,都九江侧望那轮被遮蔽的艳阳,轻叹道:“年少畏父,中年畏君,这临近生死,对这缥缈不可见的神佛反倒敬畏了。”
鄂禅摇了摇头,讪讪坐下。
看了看睡在木床上的大淳,都九江继续说道:“这孩子被咱们拣来也六年有余,今年也有九岁多了,我没有教他经纬纵横,你也没有教他高深武功,若是让他庸碌一生,对他来说也大为亏欠。”
将半个馒头一口吞下,鄂禅大大咧咧道:“那有啥的,不学就不学,就算艺成下山,去那乱世里还不定折腾个啥模样,要是运气不好,估计都能死到咱前头。要我说啊,等他们长大后,我下山去找那帮家伙,筹措些银两给他们一人讨个媳妇,这山里逍遥一生也不赖,再说二蛋这样子又如何能学东西,不如让他在这大山里待一辈子。”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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