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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换了廖文咏,定是另一副景象。
这个人,程询并不了解,前生相见的次数屈指可数,只在传闻中晓得他做过什么事、埋下怎样的祸患。被处以极刑之前的商陆,手段阴毒下作,是年轻时就如此,还是多年潦倒致使他走至歧途?
这些,还需慢慢观望。
程询放下书,出声道:“商公子。”
“是。”商陆不急不缓地起身,拱手行礼。
“在程府求学之人,学堂上的事情,一概由姜先生做主。”程询徐徐道,“我打理外院诸事,便不得不先小人后君子,把一些话说在前面。”
商陆颔首道:“解元说的极是,有话只管吩咐,在下定会谨记于心。”
“姜先生收到跟前教导的人,有男有女。”程询道,“在程府,断不能出有伤风化之事。哪一个都是一样,若做出上不得台面、招致流言蜚语的事,传到我耳里之时,便是被逐出程府之日。”
商陆忙道:“在姜先生和解元跟前,我怎敢读着圣贤书却做有辱斯文之事?”
“如此自然最好。”程询道,“我是想,有姜先生教导,学出名堂不过是一半年光景的事,为着锦绣前程,这一时理应循规蹈矩。再者,姜先生是我请来的,若是出了什么事,我在家父面前也不好交待。”
“解元的为难之处,在下明白。”商陆由衷道,“我本就是因解元得了这样的机缘,无从报答,能做的只是不给贵府平添纷扰。”
“那就好。日后少不得在一起切磋学问。”程询端了茶,“今日就不留你了。”再多的,不能说,要是引起商陆的疑心,今日便白忙了一场。
商陆又恳切地说了几句感激的话,这才道辞离开。
。
廖家姐妹回到家中,进到内宅,廖大太太就命丫鬟唤她们到房里,指着怡君好一通训斥:“一定是你这个不着调的,拐着你大姐出去疯玩儿了。你都多大了,啊?还是这样不晓事。每日里到底跟叶先生学了什么?明日不准去程家了,你给我老老实实留在家里做针线!……”
“娘。”廖碧君听不下去了,走上前去,“今日是我的主意,二妹原本想着快些回家做功课的,是我想去外面用饭,她不放心,陪我前去的。”
“是你的主意又怎样?”廖大太太怒目而视,“你也一样!脑子里就没点儿循规蹈矩的东西,怕是每日都在做才女的梦吧?”她哈地冷笑一声,“真不知你们是被什么人带歪了,全忘了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端庄敦厚的规矩,只想到外面四处招摇!我把话放这儿,你们要是惹出了让人嗤笑的事,别怪我把你们逐出家门!”
怡君听着气不打一处来,上前一步,刚要出声,廖碧君却抓住她的手腕,先一步呛声道:“我们读书的事情,是爹爹同意的。您要是气不顺心疼银子,只管去跟爹爹要个说法。今日的事就是我的主意,下人们都知道,您要罚就罚我,别连二妹一并数落!”说完,挡在怡君前面。
廖大太太被气得不轻,“每次我训二丫头,你就跟我急赤白脸的,要疯似的。怎么?她就不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就算怪错她又怎样?轮得到你对我品头论足的?!”
“您干嘛总错怪她?”廖碧君语气平静下来,“这些年怎么也不检点一下自己的过错?”
“……反了,反了你了!”廖大太太险些跳起来,高声吩咐房里的丫鬟,“把她给我关到小佛堂去!不跟我认错,就别想出来!”
他记得,随着抱回的孩子一点点长大,她没了跟他较劲的心思,结交了几个小有才名的女子,常聚在一起探讨诗书礼仪和附庸风雅之事。
偶尔她们会以请教为名,命下人将诗词画作制艺送到他手边。他一概扔到一边,不置一词。
孩子周岁前后,她心情明显地开朗起来。一日,去了状元楼,回来时拿着自己所做的水墨、制艺来见他,满脸的喜悦、得色,说今日诸多才子才女齐聚一堂,对我只肯满口夸赞,不肯挑剔不足之处,你一定要帮我看看,免得我得意忘形。
他一听就一脑门子火气,索性接到手中,仔细看过,找出不足之处,训学生似的嘲讽了几句。
她要辩解,他不给机会。
末了,她白着一张脸,不服气又轻蔑地瞪了他好一会儿,转身走人前扔下一句:“你这样目中无人的货色,是凭真才实学连中三元的么?你又能在官场上做出什么名堂?”
之后,长达好几年,她再没主动见他,遇到不能不告知他的事,只让下人传话。
他固然对此喜闻乐见,还是有些意外兼好笑:他都时不时被名士、同僚蓄意挑刺数落一通,从来不会动气,她怎么会自负到这个地步?
今日的事,他是提前让程安与她上演,只盼着能引起她的猜忌、轻蔑,就此断了缘分,都落得个清净。
。
廖芝兰到底还是离开了。程安唤来两名婆子把她架出了书房。
一名婆子转身之前,抬起手来,嘴里说着“请恕奴婢逾越”,一面用袖子擦了擦她的脸。
到这会儿,廖芝兰真弄不清自己妆容到底有没有问题了,高一脚低一脚地走到马车前。
随行的丫鬟上前来服侍,“小姐。”
廖芝兰这才回神,冷冷地盯着丫鬟。
丫鬟见她一副想杀了自己的样子,吓得腿一软,身形晃了晃。
廖芝兰错转视线,上了马车,冷声吩咐车夫:“回府!”
这个地方,她再也不会来。方才那厮,她再也不要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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