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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凌想了一想,忽地问道:“对了,我叫人回京,顺道探察一下京中内官外廷的行踪,司礼监和内阁可有异动?”
柳彪一拍脑门道:“卑职只顾高兴。险些忘了此事,呵呵,大人放心好了,现在京中的官员们可顾不上大人了。大档头说,皇上现在取消了午朝,早朝也常常迟到,内阁三大学士为此率领文武百官整日苦谏,和皇上经常发生争执。
皇上大婚后,对皇后和两位贵妃娘娘十分冷落,经常偷偷溜去豹房游玩,他授意谷公公等人搜罗了十头豹子养在那里。派了三百名武士负责训养,别地费养不算,养豹子每日光肉食就支用六十斤,为了这件事,御使台和翰林院每日上奏百疏,朝廷上为了皇上荒废朝政、嬉玩糜费之事已伤透了脑筋”。
杨凌吃了一惊,疑惑地道:“我出京才不过一个月,怎么会出现这么多事?皇上虽然贪玩。若无人怂恿引诱。也不会如此荒唐走板,可是。。。。。。内廷有王岳、范亭等人。刘瑾、谷大用他们也在司礼监管辖之下,怎敢如此胡为?”
柳彪心道:“有你这个如日中天的内厂厂督做朋友,他们有什么不敢做的?”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出来。
杨凌皱着眉想了半晌,总觉得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刘瑾等人如此胆大有点不太寻常。他知道有王岳那些人在头上压着,刘瑾等人并没有飞黄腾达的野心,他们平时哄着皇上游玩,不过是讨皇上欢心,捞上点便宜罢了,现如今他们这么做,必然引起外臣的仇视,他们没有这么大胆子,至少现在绝对没有,这里边一定有鬼。
杨凌想到这儿,对柳彪断然道:“通过我们的消息网告诉大档头,密切注意内廷外廷一切消息,有任何动静都要随时呈报给我”。
柳彪见他神色凝重,也不敢再嘻皮笑脸,连忙答应一声,见杨凌似乎想着心事,这才告辞退了出去,安排好一切后立即赶赴海宁。
杨凌现在已不是初出茅庐时的鸡鸣驿丞,朝中打击政敌含沙射影、纵火烧身地阴谋手段多少了解了一些,他出京时就担心内廷外廷会对他不利,现在听了正德地异常行为,一时猜度不透其中原因,不禁暗暗提起了小心,生怕是对手设下的圈套,原本他还急着想赶回京去,有了这层戒慎,却提起了小心,不敢轻举妄动,怕一脚踩进对方设下地陷阱。
杨凌待柳彪离开后,坐在椅上将自已南下以来的所作所为仔仔细细地推敲了一遍,没有发现可供人弹劾陷害的地方,提起的心才稍稍放下。
这时,珠帘一响,一个娇俏的身影儿悄悄闪了进来,杨凌扭头一看,只见高文心立在门旁,便笑了笑道:“这么早,又该针灸了么?”
高文心幽怨地看了他一眼,这位大老爷倒地确没把她当佣人,可是却当成了私人郎中,难道不是为了治病,自已就不能来看他么?
杨凌站起来抻了个懒腰,说道:“来吧,每日一针,现在一日不扎,我还不习惯了呢。呵呵,对了,这祛虚健体的治法一定要半年后才生效的么?”
虽说有高文心温柔的玉手按摩也算一种享受,可是每日那最后一针,都要扎得一柱擎天,害得他还要趴在那儿静候二弟心平气和,一日两日还能忍受,天天如此,又没有幼娘、雪儿那几个小妮子在。这就象是喝上一杯合欢散,然后再用冷水浇下去,天长日久还真的是有点苦不堪言了”。
高文心脸儿一红,她诳骗杨凌说是为他强身健体地方子,其实是用来治逾不孕的药方,这方子用上就该有些作用,至于现在是否管用,就算她是神医也看不出来呀。瞧老爷一脸的不情愿,她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是的老爷,这方子不用足半年,便毫无效果,所以老爷一定要坚持服药针灸才是”。
杨凌无奈地道:“罢了,进内房用针吧”。
杨凌趴在床上,察觉到高文心一副欲言又止地模样,忍不住笑道:“我说今日为何用针这么早。你是不是有甚么话要对我说?”
高文心一怔,随即低下头道:“婢子。。。。。。婢子没有话要对老爷讲。。。。。。,不过。。。。。。老爷是不是忘了有话要对婢子说呢?”
杨凌奇道:“我有甚么。。。。。。啊!你是说。。。。。。”,他趴了会儿,才无奈地道:“一会儿用完了针。换身衣服陪我出去走走吧。到了这里这么久,走到哪儿说是看风景,其实还不是迎来送往的看人?在太湖和你泛舟赏荷算是这次下江南最惬意的事了,我们一起去游游杭州的小巷。到时。。。。。。我再说给你听”。
江南的小巷,就象书香满身的江南才女,叫你乍看一眼,就惊觉它的美丽,可是在它身边走上多少遍,你也摸不透它那幽美神秘隐藏着的秘密。
一走进小巷,似乎一下子从万丈红尘万丈踏进了烟雨旧梦,幽雅静谧。让人地脚步也不由自主的放轻柔了些。
杨凌和高文心一身士子打扮,踏着青石板的路,慢慢踱入小巷,午后的阳光细细地散落在两旁的屋脊上,巷的两旁,一幢幢灰瓦白墙的屋子静静矗立。那灰瓦已饱尝了风雨的侵袭,显出一种沧桑地晦暗。
小巷中很宁静,偶尔来往地行人也是悠闲的、懒散地。前方四名番子扮成路人。隔着十步左右。谨慎地打量着路人为他们开路,后边也是四人。保持着同样的距离慢慢跟在后边。
到了杨凌今时今日地地位,想要一个人出去走走,享受一番自由自在的个人空间,根本就是妄想,如今的情形已是郑百户最大的让步了,人有所得,总要有所失地。
灰瓦白墙中间或有几间铺子,或是裁缝店,或是面馆,或是杂货铺,铺内的主人大多在打盹。巷子左侧的房子后边就是一条悠静的小河,这些房屋是依水而建的,推开后窗,便是潺潺流水。右侧房后矮墙外就是一条官道,大有“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的别样妖娆。
跨过一座歪脖榆树掩映下的小桥,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左侧临水,右侧全是一些酒楼,酒楼都不大,格调却很高,似乎都是一些百年老店,门前廊柱褪尽了油漆,镂花地窗格古色古香。
杨凌在一幢酒楼前停住,对一副俊俏公子打扮的高文心道:“走吧,咱们上楼去吃些东西”。高文心和杨凌肩并着肩走在这幽静的小巷中,心中安逸之极,真想就这么陪着他一直走下去,听说他要上楼饮酒,高文心只是浅浅一笑,温顺地点了点头。
酒楼中没有人,此时竟然一个客人也没有,老板和小二都趴在桌子上打着磕睡,那种悠闲倒真是令人羡慕。酒楼临水,此时楼中还没有客人,二人上了二楼,在临窗的位置坐下,窗前摆了两盆灿烂怒绽的金菊,上方挂了一只鸟笼,两只鹦鹉正在笼中欢叫。
杨凌让老板推荐了几道菜,不一时酒菜端上,鼋汁狗肉、活鱼锅贴、火腿笋丝、蜜汁塘藕四色精致的菜肴,两壶温热的黄酒,杨凌只顾闷头喝酒吃菜,高文心存了心事,哪里吃得下。她浅尝辄止,一双妙目只是看着杨凌,等着听他说出那个大秘密。
杨凌眼见挨不过去,只好摞下筷子,轻轻叹息一声道:“这里菜肴精美、环境幽雅,又有你这样可心可人的女子相伴,真如天上人间,可惜。。。。。。我能享用地时光却已不多了”。
高文心蹙起秀气地眉毛。疑惑地道:“老爷,你。。。。。。你这话从何说起?”
杨凌无奈地一笑,轻轻道:“因为。。。。。。我的阳寿只剩下一年,一年之后魂归地府,从此世上再无杨凌其人”。
高文心诧异地张开樱唇,怔了片刻功夫,攸地一把抓住他地手腕。她平素为人号脉只须一指,此时心上人突出惊人之语。关心则乱,芳心大急之下竟然搭上三指。
杨凌任由她握住手腕,柔声道:“你是个好姑娘,你对我的情意,杨某并非泥胎木塑。心中又岂会不知?以你高贵的身份,要不是家中骤遭不测沦落为奴,就算你我有缘相见,也根本不可能生了情意。这岂不是天意么?”
杨凌终于坦然承认对她也萌生了感情,若是换一个时间说出,高文心不知要何等惊喜,可是她现在只想知道杨凌有何致命暗疾,竟是恍若未闻,只是凝神听着杨凌脉搏。
杨凌轻轻说道:“如果你愿意。。。。。。我和你结成异姓兄妹可好?回京后我请皇上赦了你的奴籍,你比幼娘她们年长几岁,见多识广。要懂事的多,我故去后,还望你多多照顾她们”。
高文心惊惶地盯着他,颤声道:“你。。。。。。你脉搏平稳有力,绝无任何病症,为什么要这么说?”
高文心家破人亡,自倾心于杨凌后,已把他看作最亲近的人、唯一可以依靠的人。这时验不出他有病疾在身。偏偏杨凌说的郑重无比,决不象是开玩笑。高文心担惊受怕,额上已急出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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