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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曰:肃肃宵征,夙夜在公。诸君为了大汉,日夜辛苦劳顿,司空看在眼里,故特意请大家一聚,以表谢意。”黑齿影寒终究没有说话,因此这话是章牛替她说的,只是这话用章牛那粗狂的声音说出来时,听见的人心中,都会生出一种说不清的别扭感。
“既然赴宴,为何连烛台都没有一个?”见令狐邵开了口,一个早就心有怨气的宾客便立刻跟风道。只不过,他的地位远不及令狐邵那般尊崇,因此,众人压根就没能注意到,他究竟是谁。
“掌灯!”章牛拉长了声音。
立刻有数十仆人,人手捧着一个中间盛着一盏长明灯的托盘,穿梭于宾客们之中,直到所有的烛台上,都盛上了一盏长明灯为止。
“为何点长明灯?”灯柱刚刚放好,便立刻有人惊叫道。
事关这长明灯,只有两个用途,一是除夕夜,各家各户都会在门口点燃,以示喜庆之意。二就是作为亡魂的“启明星”,指引它们重回故园。
因此这惊叫声刚刚传出,宾客们便立刻炸开了锅,哗然声不断。
“肃~静!”章牛喝道,同时双斧一举。
他的声音,或许并不足以盖过宾客们的哗然声,但那两把寒光闪闪的巨斧,却着实令宾客们但颤心惊,纵使心中有再多的不满,也暂时不敢再开口了。
甄尧容貌俊美,脑袋也灵光,见硬的不行,便立刻来软的,先是毕恭毕敬地对着黑齿影寒的背影深施一礼,然后用恭敬但又不失自尊的声音问道:“梁府君,能参加司空的宴席,是我等的荣幸。且自打司空到了冀州后,冀州百业俱兴,士民安乐。我等作为理应敬司空一樽。只是不知,司空此刻是否方便?”
“十五年前,袁公本初作《金镂衣》,雒阳士民竞相传抄,乃至集市中的纸张,变得千金难买。”黑齿影寒终于开口了,但声音却是嘶哑且寒意阵阵的,听着无不汗流浃背,“前些日子,袁公新作《千愁》更是被称为一绝。”
“今日,便请诸君赏耳,听听冀州的伶人,能否唱出袁公的愁绪。”
说罢,黑齿影寒也不容宾客们多言,便转身退至一旁。紧接着,只听得编钟一响,十数名长裙飘飘的伶人款步来到戏台正中,道过万福后,便踏着节拍,为宾客们献上婀娜的舞姿。
与此同时,一位白衣飘飘,厚脂覆面的佳人一边用丝织手帕轻拭着眼中的盈盈秋波,一边一步三回头地看着来时的方向,并轻启樱唇,低声唱道:
“风住尘香~花已尽~
日晚倦梳头~
物是人非~
事事休~
欲语泪先流~
……
只恐双溪~
舴艋舟~
载不动~
许多愁~”
曲未唱尽,宾客们皆为之怅然。
“诸君可知,袁公本初愁的,恨的可是何事?”黑齿影寒不待哽咽声落尽,便开口将宾客们从惆怅中给扯了出来。
“这?”宾客们面面厮觑,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开口的胆量。
“今夜有十个问题,每回答一个,得一块木牌,够五块者,方可离开。”章牛高声喝道,同时双斧在空中相撞,发出天崩地裂般的巨响,“子时前,得牌数少于三块的,斩了!”
“呼~喝!”宾客们身后,熊罴甲士们一并吼道。他们的齐吼,堪比开春的惊雷。登时就有数个宾客被吓得肝胆俱裂。
黑齿影寒不知何时重返戏台,尽管戏台上,那位国色天香的佳人及几位容貌同样不俗的佳人均未退下,但宾客们的目光,却都同时齐刷刷地聚拢在黑齿影寒身上。
“子时一到,便是中元节。”
黑齿影寒只说了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
中元节,又称鬼节,传说这一天,鬼门洞开,以便亡魂从返人间与家人相聚。因此,在这一天,人们会将蔬果供奉在门外,同时在点燃荷灯,照亮先人回家的路。同时,各道坛中的仙师也会建醮祈祷,以超度亡魂。
东汉末年,道教盛行,因此堂中的宾客们,又有哪个是真不懂这话的深意的?故而,此话刚出,便听到倒吸凉气声一片。
宾客们以为,陈兵于堂,以迫使他们的说话的做法,就已经够丧心病狂了。但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接下来章牛说的话,才是真正的丧心病狂。
因为想要拿到木牌,也是相当困难,不仅要走到戏台上,当面跟黑齿影寒说,而且自己说的每一个字,都会被文吏记下来,这还不算完,文吏写完后,自己还得签字画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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