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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平安思量片刻,说道:“我有个建议,你让家族或是上巳剑派,帮你花大价钱也好,耗费人情也罢,都要帮你寻得一把飞剑,你尝试着以剑炼剑。”
韦玉殿满脸不解神色,什么叫以剑炼剑,其中缘由又是什么?
谢狗使劲点头,咱们山主这脑子真灵光,她加小陌都比不过哩。
陈平安只得耐心解释道:“可能这把飞剑不该取名‘效颦’,改为类似‘鸠夺’的名称,更为合适。丁掌门所谓的‘三’,兴许是说这把飞剑可以鸠占鹊巢三把飞剑,有机会同时拥有三把飞剑的本命神通。这也能够解释为何那位枯坐海上闭关至死的上古剑仙,为何兵解离世之时,宁肯以大毅力、付出大心血将其剥离出来,也不愿将其与自身魂魄融合,为来世增添一份仙家道缘,就在于他对这把本命飞剑十分自负和看重,一旦被熔炼为虚无,哪怕他犹有来生可续仙缘,能够开窍记起前身,重新登山修道,但是世间就注定再无此特殊神异的飞剑了。”
韦玉殿喜悦神色,溢于言表。
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感谢这位年轻隐官。
总不能是那种才子佳人中无比烂俗的以身相许吧。
就算她肯如此,他也看不上自己啊。
老聋儿轻轻点头,距离真相,差不离了。
幽郁神色如常,心境无一丝波澜。
当年是否剑修,如今境界高低,隐官大人都是隐官大人。
陈平安提醒道:“有些山上事,既然非比寻常,那么得一缘法,就要受一劫。”
韦玉殿赶忙稳住道心。
陈平安说道:“至于是怎么个讨债法子,以何种方式出现在你面前,就看你与那人的宿缘了。比如……”
等了一会儿,见年轻隐官没有开口说下去,韦玉殿只得问道:“比如?”
见她依旧没有开窍,陈平安只好退而求其次,帮她解释道:“比如那位上古剑仙的转世今身,就是好像跟你处处事事纠缠不清的高逸。又比如不是高逸,而是别人,在你炼化额外第一把飞剑的时候,他可能就会走到你跟前,到时候你会怎么做?”
韦玉殿心乱如麻。
陈平安缓缓说道:“这种因果循环,讨债还债,躲避是没有用处的,无非是自作自受,不过是自解自消。不分山上山下,欠债还钱,化孽缘为善缘,就是修行,修在山中,行在山外。山上山下有路可走,就是道,性命人情合乎天理,就是法。合在一起,就是修行道法。”
韦玉殿停下脚步,郑重其事稽首为礼,“铭记在心,谨遵教诲。”
谢狗又开始询问一般供奉了,“龙声道友,听得懂么?”
老聋儿本想说一句这么深入浅出的道理,有什么听不懂的,只是碍于“远古白景”的积威深重,老聋儿话到嘴边还是改口,“听不太懂,只觉得道理高明。”
谢狗拍了拍老聋儿的肩膀,眼神怜悯道:“悟性差了点,难怪会跌境。”
陈平安与问了些她与高逸的前因后果,大致有数了,便说道:“就此别过。”
韦玉殿虽然很想多聊几句,但是他都已经下逐客令了,她只好告辞离去,突然想起一事,问道:“那个高逸?”
陈平安笑道:“大概是被龙声前辈吓退了。”
老聋儿倍感无奈。
韦玉殿走到自家酒铺门口,她忍不住回望一眼。
她没来由想起一句师尊经常临摹吟诵的诗,今交如暴流,倏忽生尘埃。古交如真金,百炼色不回。
这位年轻隐官,确有古时游侠的风骨君子气。
约莫还有小半炷香的闲余光阴,来到城墙根,陈平安看着那个快要散架的陆地剑仙,直到现在还没有半点清醒迹象,坐镇此地的那位文庙陪祀圣贤,也没有露面“劝架”的意思,就这么晾着一位年轻宗主。一个道龄不过两甲子的玉璞境,还是一位剑修,这么年轻就开宗立派,别说搁在流霞洲,就是放眼整个浩然天下,都是了不得的人物。
谢狗好奇问道:“为何不喊来韦玉殿,与这位躺地上呼呼大睡的剑仙,来个鼓对鼓锣对锣,当面说清楚?”
陈平安说道:“假设高逸真是韦玉殿的讨债之人。有我们在旁边,韦玉殿道心深处,难免有恃无恐,修道之士,人力未曾穷尽之时,不可以凭恃外力脱劫。此事于修道有碍。”
老聋儿点头道:“是这个道理。”
陈平安笑问道:“下这么重的手?”
谢狗哈哈笑着,“我这是救他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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