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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玩贼遗患,不知所谓。所以说,还不如让我们王爷……”
最后这句话却已经超出底线,才说到一半,那人已悚然闭口,而另一人更是霍然转身,目光凶狠若将噬人,环视周围!
云冲波自不知道还有两人深怀恶意窥视在侧,他今天来此,实在是另有重任。
“总之,没有白吃的饭啊!”
很知道自己一入帝京,便必定成为众矢之的。从一开始,云冲波就没准备连累太平道的暗线。甫一入京,他便依照从花胜荣那里学来的切口,和本地千门接上了线,吃喝用度,居坐出行,乃至安排人手打听消息什么的,那真是全数赖了上去,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至于后来听说到花胜荣居然也入京了,那就更是意外之喜了。
但花胜荣横行天下,乃是头一号占便宜没够,吃点亏会死的英雄好汉,那里肯让别人这样讨便宜去?琢磨几日,便闹着要云冲波“不劳动者不得食”,须得一起出门“发财去”。
“再说了,你们太平道在纳地也没少给人家添麻烦,对拜月教始乱终弃,这孽做大去了……更不要说还得了人家的宝器。现在给人家‘试炼’帮点忙,那也是该的!”
花胜荣这一次入京,其实肩负重担。青纳年轻一代的出色人物几乎都随他前来,足足有十四人之多,而来此之前,他们更在族老与家人前立下誓言:空手入京,满载而回,腰间无铜,不向家行!
“什么‘试炼’,不就是一群新骗子来实习了么!”
“哼哼,这就叫‘以老带新’。我们千门数千年不衰,而且代代都能推陈出新,就是因为特别重视对后备力量的培养和锻炼啊!”
说归说,云冲波最后还是答应帮忙,按照计划,花胜荣在小半时辰前就已经带着两名年轻的青纳来到这里,摆下圈子售卖纳药,而自己的任务,就是当好一个“人傻钱多”的托儿。
谁料天不遂千门愿,云冲波一来到这条街上,就发现气氛完全不对,十家店面倒有八家半掩了门,路上行人倒是不少,但一个两个看下来……怎么个个都象是吃公门饭的?
(这是怎么回事……不过是几个骗子,有必要连禁军都派出来吗?!)
一边腹诽,一边终于看见了花胜荣:黑衣青裙,头横牛角,连口音都是十成十的纳地方言,云冲波听在耳中,也不由得要说声佩服。
(这功夫下得……任谁听了,也得觉这是在纳地住过十年八年才能养出来的口音吧。)
虽然现在的氛围非常不对,但在“行骗”这个领域内,云冲波早已对花胜荣的专业技能有了极高的信任,既然他还敢继续把摊子摆下去,云冲波也便清清嗓子,向那边踱去。
花胜荣那边圈子已经围起,虽然稀稀拉拉,倒也有二三十个闲汉,只因那文八度文管家骂得实在精彩,是以倒是围观铜瓦居门前的多些。他肚里早已骂了数十遭,也没奈何,此刻见云冲波终于赶到,顿时精神一振,只一击掌,那两名青纳立时停了拳脚退下,花胜荣清清嗓子,捧起一把茶壶,走上前来,见有块拴马石,便正正放平,又在壶嘴上放了一文铜钱,铜钱上放一丸泥球,端详一下,复又在茶壶前边倒扣了一个茶碗,在碗底上也放了一丸泥球。方直起身来,笑道:“多谢众位捧场!
云冲波此时已走到近前,也不言声,就站在人圈里观看,见花胜荣眉飞色舞,道:“今天我练这手工夫,是用我这弹弓子,把弹子上的球儿打出去,先打在碗底上,打不坏碗,倒把碗底上那泥球打飞了。飞起来的球儿,能把茶壶嘴上的球儿打掉了,但一来打不坏茶壶嘴儿,二来打不掉那嘴上的铜钱。这手工夫有名号的,叫作‘蛋打蛋’,又叫‘球打球’请各位给我传个名,回到家去,你就说‘天桥下花老纳的弹儿打得最好!’”说着便把弹弓拿在了左手,将弹子填上弓弦,作出欲打的姿势。周围人看着啧啧称奇,顿时便又围过来三几十号闲汉。
云冲波站在圈中,肚里好笑,知道花胜荣下面便要将话头带到膏药上去,心里默默重温:“等到他说‘这里头没有珍珠玛瑙,没有麝香面子,老虎骨,就有几十味草药。有麻黄、乳香、没药、川年健、入地风、木瓜、地骨皮、防风、透骨草、川牛膝、杜仲、广木香、羌活、当归、抚蒙、沉香、值钱的东西就一味海马……’时,我就要挤进去,大喊一声。‘你这汉子只会胡说,海马须是水中的东西,却怎会是你纳地的药物?’,然后等他大笑三声之后,我再……”却突然听得喊骂之声响起,便在耳侧。“那里来的贼东西,快他娘滚!”
寻事的是那文管家的手下。那名青纳族人上前解释,却被当胸一脚,踢作了滚地葫芦。只听那文八度冷声道:“天子脚下,首善之地,岂容你们这样行骗!”又道:“滚了岂不便宜他们?先打一顿,然后扭送衙门便是!”
云冲波刚刚才到,根本不知这里先前事由,自然只能瞠目结舌,不明白为何会突然冒出个勇为之徒。后面那两名军官却看得清楚,暗自好笑道:“这贼厮,分明是打给铜瓦居看的……这是要杀鸡擏猴哪!”
若说那两名青纳子弟,其实也各各有一手拳脚工夫,但初入帝京,都不免有几分瑟缩,都用眼去看花胜荣,盼他主张。却见花胜荣早已飞扑入人群当中,抱住一条大腿,哭嚎道:“这位大爷,这分明是有人当街行恶,您一看就是堂堂君子,必须要站出来主持公道哪!”
那两名军官远远看着,一个正笑道:“他倒有眼头的,居然一把就抱中了不死者的大腿……”另一个却失声道:“不对……他和不死者真是一伙的?!”
身兼帝姓高排位继承人和太平道不死者这样两个身份的云冲波会给三个土到掉渣的骗子托场加撑腰,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过难以置信,但事实就在眼前:云冲波“路见不平,仗义出手”,转眼便把那些不开眼的家丁打得满地乱爬,至于那个文管家么……
“打我,你居然想打我?”
恶狠狠的揪住了文八度的脖子,花胜荣左右开弓,大耳光子连珠价抽起,凶狠到了云冲波实在看不下去的地步,不禁道:“差不多就行了吧,你想闹出人命么?”
“你……你们是一伙的……”
终于听出了一些端倪,文八度挣扎着张大眼睛,却被额头上流下的血糊住,只是依稀看到又有两个人正走近过来。气急之下,终于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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