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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皇后又揉上一会儿,听景元帝鼾声渐起,给他拢上薄被。
一挥手,宫人将大殿烛火调暗。
张皇后卧在丈夫身边,借着殿外月色看丈夫的脸,许久,她将寝衣的袖子掩在鼻周。
安神香的味道,缓缓助她入眠。
出了端阳节,裴观到上院书房拜别祖父,坐车前往国子监。
车行到钦天山山脚,家仆将衣裳箱笼抬进院中,青书不住叮嘱:“这几只箱中都是书,仔细着些。”
卷柏取出斗蓬:“公子,山里凉。”
“不必。”裴观摆手,隔得数十年再回国子监,心头五味翻涌。
上辈子步入国子监时,他是最年轻的举子。出国子监时,他又是本朝最年轻的探花。
此番再回来,他还顶着国子监最年轻博士的名头。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条路他走了二十年。
国子监左为龙舟山,右为钦天山,四周有教场猎场,除了六百多间校舍,最中心的位置还设有孔庙,每岁大祭,都在此处。
博士助教与学生监舍一左一右,裴观跟着松烟往宿舍走去,竟是个单独小院落。
虽是小院,但也有窄窄一方天井,一棵老树盘在院角。墙角还新砌了个灶台,顶上用竹子搭起小凉亭。
“我看这儿有地方,干脆咱们自己砌一个灶台,有两个灶眼,热菜做饭都方便得很。”
隔壁的王博士便是这么做的,实在是国子监膳堂的饭太难吃,王博士和他娘子一起住在小院中,每日都是自己生火做饭。
松烟赶紧请匠人也砌一个,天热干得快,灶眼一通,已经能用了。
“这间院落怎么归了我?”裴观问道,没有带家眷来的学官了么?
“正巧没有,就叫咱们占着了!”松烟咧开嘴笑,“学舍是按名次排的,这个也是按名次排的。”
国子监中分派学堂,学舍都看考试科举的名次。
学生监舍分为甲乙丙三档,以每月考核来分配,一年中拿到六个甲等,便可住在甲舍,甲等最优,宿舍也是最好的。
学生如此,师长也一样。裴观殿试第三,自然是他得着这间小院。
松烟拿到钥匙的时候,心里还颇得意,谁叫别人家没考过他家公子呢。
裴观颇为满意,单独的院落,往后行事倒也方便些。
缓步入内,见书案书架已经按他在家中的习惯摆放好了。靠窗的长案上摆着个青瓷花斛,花斛中插着一支石榴花。
山下榴花早落,枝头已经结起密实的榴子。
山上榴花还开得正好。
上辈子这个时候,她该在家中绣嫁妆了。
她……会绣花么?
好像上一世,她连双袜子也不曾给他做过。
裴观正盯着火色榴花出神,听见个熟悉的声音:“裴子慕,你这儿收拾得不错呀,比我那儿要强得多。”
回身一看,竟是陆仲豫。
“你怎在此?”
因为,她是真的很想念他,很想,很想,那股想要他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他们本来是夫妻,在这种事情上根本就没有必要压制。而且,此刻她也只是手受伤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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