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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这个年纪不太擅长跟陌生的同龄人打交道,尤其是我那一堆家庭过分优渥的朋友,人人身上都带着何不食肉糜的天真,那样的天真反而使李迟舒生出需要照顾对贫穷一无所知的他们的小心。
比如有一年聚会,李迟舒讲起他五六岁,第一次跟着父母到打工的地方看他们做蜂窝煤,蒋驰咧着个嘴问:“蜂窝煤是什么?”
我把照片给他看了,他指着图瞪大眼睛:“这东西还有人在用?”
当年李迟舒低着眼睛笑笑,很久才回答:“我小时候,冬天就靠这个取暖的。”
蒋驰立刻连声道歉,满满的愧疚和真诚。可李迟舒最不愿意见到这样的愧疚。明明是他曾经历过的苦难,却总让往后的朋友在得知时产生对不起他一般的负面情绪。好像那样的过去是多不能触碰的伤疤一样,其实他没有那么不愿意面对。
“怎么样?”等他所有的局促和不安在试探后尘埃落定,我才抬头看他,“怎么样?去吗?”
“远吗?”他问。
“不远。两个小时车程。”我说,“就是条件不太好,地方有点破,可能在乡下。收假就回来。”
他想了想,点点头:“可以。”
李迟舒大抵真的不饿,一盘土豆牛腩吃了小半,如果不是学校没有加热冷饭的微波炉室,我应该不会无视他眼中流露出的想打包带走的意图。
回班上以后我凑到蒋驰身边:“你哥是不管咱们市区县里头的农村规划来着?”
蒋驰一头雾水:“是啊,怎么了?”
“你能不能让他帮我找找,哪个乡下有能租的房子。破烂点的,条件差的,最好还是水泥地那种,但也不至于不通水电……唉不通也行,反正怎么不好怎么来。帮我问着,我想租一个。”
“你租这干吗?”蒋驰“嘿”了一声,“你今天一天怎么都奇奇怪怪的?”
“我有用。”我满脑子房子这事儿,“记得帮我问啊,越快越好,最迟下个周我就要用。”
蒋驰来脾气了:“你不说干吗我怎么问?”
我正了正眼色:“你一定要听?”
蒋驰说:“要听。”
我说:“我要追人。”
“追人?”蒋驰一听,眉飞色舞,把椅子腿翘起来使劲往我这边挨,“我是理解的那个追吗?”
“是。”
他一脸色笑:“你看上谁了?”
我说:“李迟舒。”
蒋驰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跟上辈子听说这件事的反应一模一样。
我扶起蒋驰:“咱俩以后换卡用。”
蒋驰面色很不好,可能还没缓过来:“你认真的?”
“真的。”我点头,“期末再换回来。”
“不是!”蒋驰欲言又止,左右看看,就差把嘴凑我鼻孔里,“你……真的……李迟舒……要跟他……”
上课铃响了。
我从桌子边站起身,习惯性地像在工作室那样把手插裤兜里,冲他歪了歪头:“我不仅要追他,还要跟他一辈子在一起,以后去国外领证。你如果不好接受,那就多建设建设自己,趁早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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