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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应了一声,问她:“咱家有咖啡机吗?”
“有啊,”她说,“就在三楼茶水间,妈妈打麻将的旁边。你想喝咖啡了?”
我没说,又问:“咱家请的那西餐师傅,会做咖啡拉花儿吗?”
其实我本意是想让厨师第二天帮我做杯拉花,我直接带去学校来着。
可睡觉之前我面临一个自己潜意识里一直不愿意思考的问题:我不敢入睡。
我害怕一觉醒来自己又躺在冰冷的灵堂,抬眼只看得到李迟舒的遗像。
我宁可不睡。
但黑夜实在是拥有让人内心难以反抗的强大力量,我开始理解上辈子的李迟舒为什么对它如此恐惧。我在床上辗转反侧,恐惧蔓延在无法触及李迟舒的每一秒钟里。
凌晨三点,我尝试着拨通了李迟舒的号码。
我其实并不确定眼下这个电话号码的主人是不是他,只是按照他十年如一日的习惯推测,如此喜旧的一个人,十几年来手机号应该也从没换过。
一中对学生带手机的措施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明目张胆被抓到,私下拿来和家里人联系,是被宿管默许的。
那边响了一声,接通以后,李迟舒半梦半醒的声音传过来:“喂?”
我心里石头一下子落了地。
我说:“李迟舒。”
他安静了两秒,接着我听见窸窸窣窣的响动。为了不吵醒别人,他正在把头拱进被子里。
再开口时李迟舒已清醒了许多:“……沈抱山?”
“嗯。”
“你……你怎么有我电话?”李迟舒问完,没等我回答,又压低声音紧着问,“怎么了?有事吗?”
我略过他的第一个问题,只说:“我睡不着。”
他被我搞沉默了。
但我不肯挂电话,就这样听着他缓慢的呼吸。
过了会儿,他大抵是无奈了,说:“那,怎么办呢?”
“……”我说,“你能不能把通话开着睡觉?有声音陪着我,我会好睡些。”
他打了个呵欠,小声问:“这样你就睡得着了?”
“嗯。”
“那……好吧。”
李迟舒一天睡觉的时间本就不多,尤其是高三,他回忆起这段日子只告诉我,那一年里,他几乎每晚都是一点过睡,不到六点就起,午觉最多补一个小时,累得随时随地只要给他一个枕头他都能马上睡去。
所以在答应了我之后,很快,他回到枕头上就睡着了。
我拿着跟他保持通话的手机,带上蓝牙和平板,去了三楼茶水间,用剩下的三个小时练习着如何成功做一杯不那么丑陋的拉花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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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二十三日,晴
今天和沈抱山上了同一节体育课,他打了一节课的篮球,下了课也在打。
我在乒乓台下背单词,背到第一百三十八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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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二十三日,晴
今天沈抱山很奇怪,上体育课的时候竟然来找我说话,问我睡得好不好,还叫我注意眼睛。下了课又找我陪他吃饭,午休给我送了水果和零食,帮我剥了葡萄。我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找我说,但是不好开口。
对了,他叫我小长假陪他去一个地方,可能会很累。说不定是因为这个,他现在才这样对我。
其实不用,就算他不这样,我也愿意陪他去的。
不过猕猴桃和葡萄真的很好吃,咖喱原来是这个味道,不太吃得惯,三楼食堂也很好吃。谢谢沈抱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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