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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他因为病情很少喝酒,偶尔几次想借助酒精麻痹自己效果都不尽如人意,可能是量不够多,也可能是度数不够高,他没有醉过。越是麻痹神经,身体里的痛苦就越让他清醒,甚至叫他彻夜难眠。
他最后一次把家里的酒扔进垃圾桶时说再也不喝了,还带着点脾气跟我开玩笑:“这东西简直叫人生不如死。”
我知道今时今日的李迟舒尚在青葱年岁,酒精带给他的或许只有少年人的开怀,痛苦暂且还不会在他心里滋生。但——
保护李迟舒要从娃娃抓起。
于是蒋驰在被我从去网吧路上强行抓来KTV的怨气下——没办法,他妈特地打电话叫我看好他,不准他去网吧——这孙子一眼瞅到李迟舒决定蓄意报复,从一开始就见缝插针给李迟舒倒酒。
李迟舒骰子玩输了,倒酒;李迟舒不会猜拳,倒酒;李迟舒游戏接龙卡壳了,下一秒,倒酒。
行至尾声,在我给李迟舒挡完两轮去上厕所回来的当头,桌上的啤酒杯又满上了。
我牙痒痒瞪着蒋驰。
“你看我干吗呀?”蒋驰游戏打不成,光脚的杠上穿鞋的,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儿,“你自个儿问问人家李迟舒,人家愿不愿意喝!”
李迟舒估计是看出来我不乐意他喝酒,虽然没正面回答,却扭头朝我投来带点试探意味的眼神。
我哈哈干笑两声,坐过去搂住李迟舒脖子,顺势把指尖捏在他耳垂上:“想喝就喝嘛,看我做什么。人家以为你夫管严,一点儿酒都不让喝。”
蒋驰在对面翻了个白眼。
李迟舒抬手握住我的手背:“真的?”
我瞥了一眼他跟前满满当当的啤酒杯:“真的。”
李迟舒伸手要去拿杯子。
“等一下。”
我从他肩上抽走胳膊,拿过他手里的酒,一口气灌下去大半杯,留了约莫小半个指节深度的酒,放回他手里:“喝吧。”
蒋驰:……
李迟舒:……
我第一次在十八岁的李迟舒脸上看到了无语到近乎幽怨的神色。
“喝嘛。”我一脸坦荡往沙发背一靠,叮嘱道,“喝不完别硬撑,我帮你喝。”
蒋驰在一边咬牙切齿:“差不多得了啊——”
李迟舒低头看看酒杯,安安静静捧着杯子仰头一倒,喝完了剩下的酒。
我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等他放下杯子擦过嘴,我才问:“感觉怎么样?”
李迟舒似乎感受到了我压制着的那几分紧张,目光在我双眼间逡巡两秒,认真回答我:“有点辣。”
“没了?”我问,“有没有不舒服?”
蒋驰的声音再度传过来:“差——不——多——行——了——”
我不予理睬,只看见李迟舒摇头,思考着对我说:“我觉得我再喝一些也可以。”
“不喝了。”我背上他的书包,给蒋驰递了个眼色,“回去晚了土豆该想你了。”
“对噢,土豆。”李迟舒听见这两个字,要回家的步子倒是没有犹豫。
到了家李迟舒跟土豆玩了半个多小时再去洗的澡,蒋驰跟我打了两把游戏,等我送人出去才看见李迟舒正坐在游戏房门口那个走廊上的吊椅上发呆。
“在想什么?”
我挨着他坐下,吊椅沉了沉,李迟舒回神,讷讷望着我,忽然问:“沈抱山,你小时候……是什么样?”
“我小时候?”我想了想,“咱们床头的那个相框,那就是我小时候,你看过的。”
李迟舒意识到自己表达得不够准确,手指漫无目的在空中比划着:“我的意思是……你的童年。”
我明白他想问什么了。
李迟舒对这个世界方方面面的好奇总是先从沈抱山开始。沈抱山的一日三餐、沈抱山的喜怒哀乐、沈抱山的行事准则、沈抱山的习惯、沈抱山的目标、沈抱山的过去。好像只要了解了沈抱山,世界上的其他未知他都有了探索的勇气。
“我的童年啊……”我往地上蹬了一脚,让吊椅摇摆起来,“你让我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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