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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情天难补
两个月不到,就顺利完成了刺杀鲁开山的任务,项义心中涌出一丝兴奋。怪不得人们总是说“心智武功”,有时候心智的确比武功更重要。不由得又想起江南双侠来,此二人武功固然卓绝,但其心智岂非更加让人折服。看来自己以后在执行任务时,必须学会借力打力,多用智谋,否则仅凭一己之力,终是有所不逮。
向总盟汇报完执行任务经过,总盟对项义联合“北腿门”和“长拳门”一事未予置评,项义心中一宽。接下来有近十个月休假期,项义决定再往江南一行,寻访“红莺班”的萍儿,絮儿,看自己能否对她们的救命之恩给予一些报答。
“红莺班”,听说是江南地区最大的戏班,那么理应有常驻之所,不可能长年在外漂泊。那常驻之地,不外乎杭州、苏州、南京、南宁这些地方。但项义离开时,萍儿姐妹是前往北海,那么她们在南宁的可能性相对较大。前往南宁,项义可再也不敢经过桂林了,虽然经过易容后,他已经面目全非,完全是一副世家公子模样,但还是谨慎选择了避开桂林南下的道路。
初秋的江南,花虽已谢,草却未凋,明澈如洗的晴空下,不时有丝丝凉风拂面。项义也不着急赶路,一路上虽是晓行夜宿,但绝不错过宿头。不一日,已到湘境岳阳。极负盛名的八百里洞庭湖,就在岳阳城外不远。想着几天之后,就应该可以见到自己的救命恩人萍儿和絮儿了,项义眼前不禁浮现起萍儿秋水一般幽静的眼睛和絮儿娇俏可爱的面容,心中涌起一丝从未有过的激动,不知不觉间已来到洞庭湖边。
湖边垂杨,翠拂游人。人从杨柳丛中穿过,俨如置身于层层翠幔之中。项义多年来饱经生离死别和忧患危难,几曾有过一日心情如此闲适。从层层翠幔之中沿湖踏行,顿觉人似忘忧鸥鹭。再放眼八百里洞庭,但见波浪不惊,渔舟片片,一时间心醉神驰,恍然如梦。募然,有呤哦声自前边不远的岳阳楼上传来:“洞庭青草,迎中秋,更无一点风色。玉鉴琼田三万亩,着我扁舟一叶。素月分辉,明河共影,表里俱清澈。悠然心会,妙处难与君说。应念岭海经年,弧光自照,肝胆皆冰雪。短发箫骚襟袖冷,稳泛沧浪空阔。尽吸西江,细斟北斗,万象为宾客。扣舷独笑,不知今夕何夕?”气壮辞雄,悲情流露,显然是一忧国伤时的文人志士在此抒发情怀。项义听了,心中一动,方欲前往看看此乃何人,另一个声音蓦然传入耳中:“文采兄果然在此,你可知道昨晚城中出了大事否?”“德荣兄,有何大事发生?我们不是一同在那洞庭剧院看“红莺班”的演出,午夜才散么?”文采问道。这文采名为周文采,德荣名为龙德荣,俱是岳阳城中有名的风雅文士,英风傲骨,伤世愤世。
“唉!就是那“红莺班”出事了?”龙德荣一声长叹。
“出了什么事?你从何处得知?快快详细说来?”周文采急声催促。
“我也是今天早上听志高兄说的,原来昨晚剧院散场之后,岳阳知府刘耀梓刘大人因垂涏“红莺班”两大台柱萍儿和絮儿美色,非要“红莺班”连夜到其府中再次演出。“红莺班”头领不敢得罪于他,不得已只好应允。谁料去了之后,今早却给“红莺班”送回了萍儿和絮儿的尸首,说是二人拒不演出,因怕知府大人怪罪而投井自杀了!”龙德荣叹息着说道。
“既是敢拒不演出,又岂会害怕其怪罪而自杀。真正欲盖弥彰啦!真正是苍天无眼啦!‘’周文采顿足捶胸,颓然跌坐于地。
龙德荣正欲上前相扶,忽见一道黑影射到自己身前,方自惊疑,胸前衣襟已被人一把抓住,一声怒喝同时传入耳中,嗡嗡作响。“那萍儿和絮儿尸首现在何处?那刘耀梓府第又在何处?”这条黑影正是从湖滨石堤上飞身而来的项义。
“萍儿和絮儿的尸首,现停放在“红莺班”落脚的城西客栈,那刘耀梓的府第却是在城东的朱雀大街北头”。龙德荣虽然惊疑,述说的倒是清清楚楚。
“多有得罪!”项义一声道歉,身形已从二楼之上飘忽远去。
“得有此人,谅那萍儿和絮儿的大仇可报。只可怜琴绝弦断,萍絮成尘,唉!天妒红颜啦!天妒红颜!”龙德荣长叹一声,俯身扶起周文采缓缓走下楼来。
岳阳城西客栈门外,几根竹杠支撑起一块硕大的黑布,形成一个十分简陋的灵堂。灵堂内并置四条高脚板凳,上面并排横搁着两具尚未上漆的棺材。数百各色服饰的人等在外围远远站立,面露不忿之色,但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祭拜。棺材前面,有四、五个身着戏班服饰的男女静静站立,气氛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忽然,一个世家公子模样的青年排开众人来到棺材前面,虎目中泪珠双流,紧紧咬着铁青的嘴唇却并不说话。只从随手提来的巨大黑色包袱中取出尚在滴血的牛头、羊头、猪头三牲祭品和一大堆的香烛、烧纸,默默摆上祭品后又默默点燃香烛,然后“扑通”一声双膝跪地,空洞的双眼看着手中的黄纸一张张化为蝴蝶飞走,脸色却是死寂一片,没有一丝一毫地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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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厚的两堆黄纸已经全部化作灰烬,那公子却只是默不作声地跪在棺前,丝毫没有起身离去的意思,也没有跟人交谈的意思。“红莺班”众人眼中露出感激和担心的神色,然后一起将目光转向一个五十开外,头发胡子俱已花白的瘦削老者。那老者咳嗽一声,走上前来,口中说道:“人死不能复生,公子请节哀顺变,到客栈暂歇一下如何?”那公子转头看了一眼老者,仍不言语。老者见了,伸出双手相扶,那公子也不推拒,踉跄着随那老者进入客栈。
外面围观的众人见了这一幕,脸色愈见沉重。这些人显是担心惹怒了刘耀梓,“红莺班”会再遭大难。
进入客栈,见四周空无一人,那公子豁然侧身,面对着老者站定,双目中那茫然之色尽去,而是闪现出利剑一般的杀气。自然,这公子就是易容后的项义。
“请问老人家,你可是“红莺班”的班主?”项义沉声问道。
“老朽正是。”那老者道。
“萍儿和絮儿都有家人么?”项义再问。
“萍儿尚有家人,家在苏州枫桥。絮儿却是孤儿。”老者道。
“老人家如今准备如何处理萍儿、絮儿后事?”项义道。
“老朽正和班中众人商议,打算过一、二天就将萍儿、絮儿灵枢运回苏州,然后就将“红莺班”解散,各奔前程了”老者道。
“银钱可有困难?”项义道。
“承蒙戏友抬爱,这几年班中收入不菲,银钱方面困难不大。只是……”老者欲言又止。
“可是萍儿家中尚有困难?”项义道。
“是呀!萍儿家中人口众多,此前多靠萍儿挣钱维持,而今萍儿走了,班中抚恤又能撑得几时?”老者道。
“萍儿平时一年得给家中多少银两,才能维持家中生计?”项义又道。
“大约要二、三千两吧,数目可是不小,相当于萍儿一年收入的九成。”老者道。
“哦!这样吧!你们也别在这里等了,明天一早就启程回去,迟了恐怕要有事牵连你们。另外,我这里有四十万两银票,三十万给萍儿家人,五万两用于安排萍儿和絮儿后事,五万两给你老人家养老送终。但此事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项义说着从腰中掏出银票。
“公子,这可如何使得,我还不知道公子贵姓呢?”老者道。
“这些你就不必管了,记住明天一早立即离开,路上不论听到任何消息都不要理睬,回去以后把萍儿和絮儿的后事办好,把萍儿的家人安置好。如果有人敢阻挡,你就把这个交给他”。项义说着,将室中一条长櫈拉过,手起掌落,已劈下一尺来长的一块厚厚地木板,然后将“杀戳九变玄功”运到极致,木屑纷飞中“如敢阻碍,虽远必诛”八个大字入木寸余,上面杀气弥漫,聚而不散。
老者在目瞪口呆中接过项义递来的木板,又在目瞪口呆中眼看着项义从后院中电射而去。
十五天过去了。十五天中,风云际会的水陆要冲岳阳城,又发生了许多或大或小、或让人气愤或让人开心的事情,善于忘记的人们已渐渐将半个月前发生的萍儿、絮儿惨死之事淡忘。终于又有一件新的事情让人们联想到了这件惨事。但也仅仅是一瞬间地联想而已,因为这件新的事件实在太大了,让人不敢妄生联想------就在昨天晚上,岳阳郡知府刘耀梓一家二十三口,全部被人刀劈两半,鲜血在地面上凝结有三寸之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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