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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计不知为何兴奋,未得到任何人允许的情况下便快步径直走向小花。灵璧双手押在腰间,马上就要抽出短刀之时,见仲计完全没有对屏风之后的事物有任何关注,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小花脸上。
毫不畏惧小花凶恶丑陋的面孔,仲计凑上前去,又小又精致的鼻尖几乎和小花发红的蒜头鼻贴在一块儿,近距离下仔仔细细地端详小花脸部的所有细节,没头没尾地说出一句:“鬼鸠?”
小花依旧不为所动,看也没看她,挺直身板双手搭在大腿上,跪坐在原处。仲计将她的手抓起,要给她试脉。
“放开。”小花轻轻一声,将手缩了回来。
没想到这一声虽然冷酷不留情面,却出乎意料地娇柔清润十分好听,和她长相完全不搭界。小花突然的开口让甄文君震惊,没想到从来不说话的小花声音竟是这般少女,也对……倒是和她贤良淑德的性格非常吻合。
仲计被她这么一甩完全不恼,继续去抓她手腕,眉峰紧锁问道:“你中鬼鸠之毒多久了?”
小花反手一挡,将仲计的手挥开之时一把揪住她的衣襟,庞大的身躯即便跪坐着依旧能将瘦弱的仲计拎起来:“干你何事?离我远点。”
仲计还没开口,屏风之后的卫庭煦突然出声道:“你可有把握解此毒?”
原本要将仲计丢出屋外的小花听见卫庭煦发话了,只能将她松开,任由她查验自己的身体。
仲计试过脉,摸完了小花的颈骨和双手之后才回答:“没有把握。这毒已经融入骨血之中,若我没有看错的话先前应有人试着给她解过毒。可惜那人技艺不精未能及时放血刮毒。虽保了她一命却还是让毒素淤积导致她面貌全非。”
仲计在那头胡乱说话,胥公好几次想要打断,可仲计说话语速太快根本没给他插嘴的机会。这糊涂孩儿当真天不怕地不怕,不知道这是谁的地盘竟敢信口胡说。
卫庭煦倒是没透露半点怒意,甚至坐了起来,从厚厚的帷帐内传来一阵挤压声:“若你来医治,她可有康复的希望?”
仲计道:“没有七八分的把握,但也有三五分。多少可一试,反正她都已经变成这样了就让我试试吧。只是我开的药性猛烈,她得吃点儿苦了。”
甄文君听明白了,原来小花并不是天生身材雄奇相貌丑陋,乃是中了那鬼鸠之毒才变成现在的面貌。
卫庭煦只与仲计对话,完全没将话头抛向胥公。胥公乃是仲计的师父,按理来说医术自然在仲计之上,卫庭煦却不因她年幼资历尚浅而看轻她,的确是个爱才之人。
卫庭煦问她:“如能将她治好,你有何所求?”
仲计反倒觉得她问得古怪:“看病医人乃我职责所在,我求什么?你给药钱便是了。”
胥公赶紧哈哈大笑,上前来要拉走仲计。
“小徒年幼,尚不知天之高地之下也。女郎切莫听她胡言乱语,她……”
“如果你治不好,让我的人白白受苦。”卫庭煦没有搭理胥公,依旧对仲计道,“我便要你一双眼睛和一双手。”
仲计愣住,胥公扼腕不已。
卫庭煦说给仲计三天时间考虑,她从来不强人所难。
胥公和仲计走后,小花跪在卫庭煦帷帐之外说道:
“女郎,我不需解毒,我只想一生一世服侍女郎。”
卫庭煦将帷帐掀开,低垂着眼眸,心痛道:“我知你害怕解毒未成却搭上性命。那仲计的身世我已经派人探查过了。她是洞春束县人,父母都是行走江湖的野郎中,荒年时双亲病死之后被胥公……”
未等卫庭煦说完小花便道:“我不怕死,我只怕死后无人效忠女郎。”
卫庭煦轻轻哀叹一声,抬起手,小花跪着挪到她手下,让她轻轻抚摸头顶。
“我也想你一直追随着我,所以才想治好你的毒。鬼鸠的毒性以十年为期反反复复,每次发作都将是一道极难跨过去的鬼门关。眼看十年之期就要到了,我不想你有事。若想长长久久与我在一起,就将毒治好吧。”
小花低着头不言语,甄文君微微探身看去,只见她热泪铺了满脸。
“文君妹妹。”卫庭煦知道小花不言便是答允了,转而唤了甄文君一声。
“在。”甄文君应道。
“我知今日之事令你郁结,那金龟先生和红叶夫人我本可让人直接将他们处死,可我为何费这一番工夫不惜涉险来引他们动手,你能否懂我用意?我将匕首递给你之前便知道你下不去手。我又为何还要让你这样做?回来的路上我曾与你说过良善之心在这乱世之中会是你最大的阻碍和弱点。你既然要追随我,就该明白一个最简单的道理——你的软弱就是敌人的可乘之机,权势之争从没有什么光明磊落只有你死我活。今日不过是件无关痛痒的小事便让你气闷,往后大事如何能交于你手?你更要记住一件事,你的弱点就是我的弱点,随时会置我于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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