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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您找我?”
陆炳望了他一眼,淡淡问道:“俞大猷到京城了?”
“……是。”
“你记着我的话,俞大猷的案子不能碰。”
陆绎不解:“这是何故?”
陆炳喝下一小口参茶,才抬首望向他:“我知晓你和俞大猷关系匪浅,你一定想救他出狱。那么,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何会突然、莫名其妙地被撤职,抓入诏狱?”
“缘由我已查过,是因为胡宗宪……”才说了一半,陆绎看着爹爹,突然意识到什么,“莫非,还有别的缘故?”
陆炳不答,沉着面色道:“自从严世蕃被发配,我就一直派人暗中盯住他的动向。他人在江西,却派人去了两浙,俞大猷背上这个黑锅,就是他要对付你的一步棋。你只要一保俞大猷,马上就会有人跳出来,弹劾边将结交近臣。”
陆绎背脊一僵。
“你应该知晓,”陆炳接着道,“边将结交近臣,是圣上的大忌,到那时候,只怕我都保不住你。”
陆绎动也不动地站着,他怎么也想不到严世蕃用心这般阴险,设下这个圈套等着他往里头跳。静默片刻之后,他低低道:“那,我再想法子就是。”
“你……你还是想把他保出来?”陆炳语气中已有恼意,“想试试自己命够不够大,是不是?”
“爹爹,我深敬俞将军为人,不能看他陷在诏狱。他一没银子二没靠山,进了诏狱过不了三天,就没人形了。”陆绎沉声道。
“那是他,不是你!你不能明知是个圈套还要往里头闯。”
“不会,我会另想法子。”
“不行,我断不能允。”陆炳断然否决。
“爹爹!”
“绎儿!”陆炳站起身,眉头深皱,“你做事向来稳重、有分寸,现下何以变得这样?!”
陆绎原是低垂双目听他说话,直到此时方抬起头来,对上陆炳的双目:“爹爹,您还记得沈鍊么?”
“……”陆炳骤然愣住。
陆绎声音不大,字字句句却都似乎敲击在陆炳的心头:“虽然您从来不说,但我知晓这些年您心中一直懊悔。那时节,我虽然还小,也常看见你们在一起吃酒说话,知晓您拿他当兄弟一般……”
“别说了。”
陆炳背转过身子去,不愿让陆绎看见自己面上神情——当年沈鍊蒙难,他因忌惮严家势力,始终未曾出手搭救,以至于沈鍊被发配保安州,最后被人谋害至死。
望着爹爹的背影,陆绎终是不忍心再说下去,顺从地停了口,静静而立。
一阵风过,卷起地上些许残叶,陆炳一径沉默着:陆绎在此时提起沈鍊的用意他也明白,当年他忌惮严家,未搭救沈鍊,引为一生憾事;而今陆绎坚持要保出俞大猷,便是不想重蹈覆辙。
良久之后,他缓缓转过身来,朝陆绎道:“此事我来办,你莫再插手。”
“爹爹……”
“怎得,连我也不信?”陆炳抬手制止他言语,道:“要保俞大猷,还得让严世蕃抓不到把柄,得想出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此事急不来。”
“那我先行到诏狱打点,免得俞将军进去吃苦头。”
一入诏狱,见面礼便是三十廷杖,若事先打点过,廷杖只会打出些许外伤,而若无人打点过,这三十廷杖便能要去半条命。
“你不必插手,我来吩咐下去,只说他路上感染风寒,先记着这顿打。”陆炳道。
“多谢爹爹。”
陆炳肯出手搭救俞大猷,对他而言并不容易,陆绎心中甚是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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