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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老痴呆,寿终正寝,简直浪漫。
寒来暑往过一生,先变回个没记性的孩子,再变回没牵挂的婴儿,别人离世只还皮囊,他可以把灵魂一起卸下唯一的缺点就是有点拖累子女,因此他决定趁这会儿明白,赶紧自己滚蛋。
幸福来得太快,他立刻就要挣扎起来出发走四方,谁知才一伸手,笑容就消失了。
“啧,”他盯着自己的手观察片刻,心说,“就知道这种好事落不到我头上。”
那只手虽然脏得活像打了三层马赛克,但还是能看出细皮嫩肉来,不是老人的手。
刚支棱起来的脊梁骨没精打采地塌了回去,“电钻精”凑了过来“乌鸦。”
他寻思“乌鸦”是在叫我
方才视角有点吓人,这会儿他坐起来了,才看清“电钻精”只是个小男孩。
男孩拖着鼻涕、光着脊梁,身上只穿了一条破破烂烂的大裤衩,看着可能有六七岁说不好,这崽实在太胖了,小小一个人,都被肥肉挤变形了。
“你突然就病了,我们都吓死啦,”小男孩扒着床沿看着他,“主人来回跑了三趟来看你呢,还骂了嬷嬷。乌鸦,你好点了吗”
乌鸦因为实在想不起自己叫什么,男人姑且认下了这个吉利的花名感觉孩子嘴里的称呼都一股封建土腥味。
“嗯。”乌鸦说到这,忽然觉得语言也很陌生。
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这不是他的母语,但他不光能听懂,还能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乌鸦顿了顿,不动声色地说“我一听你叫我,赶快就醒了。”
小胖墩没回答,张大了嘴瞪着他,好像听见了狗吠人言。
乌鸦“”
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乌鸦想摸摸小孩头缓解尴尬,一伸手又看见指甲缝里的泥,忍不住叹了口气“有水吗”
胖墩嘴还没闭上木然地抬手一指,乌鸦顺着孩子手指的方向,看见墙角戳着一根孤零零的水管,锈迹斑斑的,歪脖子的水龙头对着地上黑黢黢的下水口。
乌鸦“”
无水池设计,还挺时髦。
水压有点小,水质居然还不错,旁边墙上挂着个变了形的不锈钢杯,似乎在暗示这水能喝。乌鸦慢吞吞地扶墙站起来,洗干净手,接了一杯尝了尝,没什么异味,于是靠在水管边小口喝。
直到这时,小胖墩才回过神来“你、你跟我说话吗”
乌鸦“啊,不然呢”
胖墩震惊“你以前好久好久好几天才会说一句,也不说这么长的话”
乌鸦听说,比孩子还震惊我这么酷
他灌了口凉水压惊,随后意识到自己崩人设了,幸好只有个学龄前儿童听见。
他开始胡言乱语“唉,是啊,我真的不喜欢说话,但是现在头好晕,胀气看出我头比平时大了两圈吗对吧,所以要通过嘴把里面的气排出来。”
以小胖墩那幼儿园在读的文化水平,果然分不清肠子和脑子,听得一愣一愣的。
乌鸦装模作样地按太阳穴“病到脑子了,我要变傻了”
胖墩“你本来就是傻子呀”
乌鸦“”
好孩子,嘴真甜。
胖墩观察了他一会儿,紧张起来“乌鸦哥,你不会摔倒的时候撞坏头,不傻了吧”
乌鸦也紧张了“怎么,你们咱们这当傻子很有前途吗”
“对啊,你不傻怎么能卖那么高价”胖墩发愁,“客人定金都交了,过几天结完尾款就要把你带走了,要是买回去发现你又不傻了,这可怎么办”
乌鸦再一次被孩子话里的信息量震惊这里头还有买卖人口的事
可是一个臭烘烘、脑子还不好使的老爷们儿,卖点是啥肾
乌鸦问“昂贵的我卖多少钱哪的冤客人给的定金”
“不知道,我也没见过客人,但主人说,”小胖墩翘起兰花指,吊起嗓子,拿腔拿调地学道,“我们乌鸦是罕见的黑毛黑眼,看他的个子多么大,脸版多么正,还是个安静乖巧的傻子,品相再好也没有了。要是在地面上,他能值一辆车钱,低于三万块我们不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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