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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有似无的桂香漂浮在空气中。
穆澜站在桂花树下,忧伤地望向池塘对面的平台。老头去世那一幕让她耿耿于怀。她捻下一簇丹桂,米粒大的花被她揉搓碎了,自指尖滑落。总有一天,她会揭开心里的谜团。
林一川在扬州太顺了。什么都用银子开道,以为有钱就能办事。这种自信与自负让穆澜觉得林一川会栽跟头。他是老头儿相面看上的人。穆澜觉得自己有义务提醒他。
她想了想,轻声说道:“幼时我天不怕地不怕。师父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其实不是不怕,而是无知者无畏。”
林一川疑虑地看着穆澜,无知者无畏是在说自己吗?说自己轻视了东厂?一个玩杂耍的小子,不过跟着杜之仙读了点书,能知道什么?不过,他还是有点意外。这小子最爱和自己作对,难得对自己好一回。心里还是有点暖融融的,为杜之仙操办丧礼,穆澜这小子还懂得记情:“梁信鸥来找我,你替我担心了?”
穆澜又开始让林一川生恨:“自然,我师父不能白救你爹。”
林一川冷了脸:“放心,我记得呢。还有,你当本公子像你?听到东厂名号就吓得趴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穆澜本意是想提醒他,不愿和他置气,淡淡说道:“我一则庶民,听到东厂名号自然是怕的。民,不与官斗。”
她咬得重,意味深长。林一川再听不懂,穆澜只能祝他运气好了。
她居然没有生气?林一川突然感觉自己有点了解穆澜了。这小子牙尖嘴利,真心想对人好时,却不厌其烦地劝说。
真的只是因为杜之仙才对自己好?不,这小子一定是心里感激着自己,嘴里不说罢了。林一川的嘴角情不自禁地勾起了一丝浅笑。
他不图回报。也绝不喜欢自己所做的事,对方连半点感激都无。
素白的孝服将穆澜的眉眼衬得清美动人。新叶般的眉,清亮有神的眼眸。怎么就能这样像呢?不不,不像。这小子蛮横粗野,那姑娘受惊吓时像只小兔子。小狼崽和小兔子像吗?他心里猫挠着似的。然而闭上眼睛,桂花的香气萦绕着他,感觉身边就是那位姑娘……无亲无故,那姑娘为何要救他?
“在下有些倦了。”该说的话已经说了,穆澜不打算再陪林一川围着池塘转悠。她张嘴打了个呵欠。
她的唇很薄,花瓣似的嫩粉色。林一川突然想起在凝花楼中穆澜嘟着嘴的模样。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起了心思,他越看这小子的眉眼,越发觉得与那姑娘相似。
赌了!林一川握住了穆澜的肩,深深呼吸。
瞥了眼搁在肩上的手,穆澜扬了扬眉:“大公子这是何意?”
手突然滑到了腰间。穆澜一惊,人就撞进了林一川怀里。
“你放心!我答应过杜先生的事一定会做到!”林一川诚恳地说道。
撞进怀里的人有着硬朗的平胸,没有想象中的柔软。唉!身上也没桂花香……就这么用力一抱林一川迅速松了手,快得让穆澜来不及反应。
然而那双清亮的眼睛瞪得圆了,噙着惊诧与警觉。怎么又像极了那姑娘的眼神?林一川看得愣住。
转悠了这么久,就为了狠抱自己一下,说句话来安慰她?穆澜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郁闷得想撞墙。都是她心软自找的!她后退两步,拉开了两人之间距离,淡淡说道:“你记得就好。”
“开一间小商铺,只需打点街头恶霸,衙门差役。林家南北十六行漕运生意做得顺,从中得利的人不少。虎口夺食,总有人会对东厂不满。”林一川向穆澜解释着。
林家将扬州府的锦衣卫千户早喂得饱了,京城那位镇抚使虽然没有明示,也算搭上了关系。东厂主要势力盘距在京城。一个飞鹰大档头跑来扬州撒野,未必能从锦衣卫手中讨得了好。
话已递到,林一川依然自信自负,穆澜不再赘言,告辞离去。
她的背影挺拔瘦削,脚步迈得极开。林一川长长叹了口气,自语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怀疑这小子是那个姑娘?”
那身法曼妙如花的倩影从他心头掠过。林一川狠狠甩了下头,将对蒙面姑娘的好奇抛到了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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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天道场做完,杜之仙终于入葬。
林一川兑现承诺,与穆澜一起为杜之仙抬棺。
那株桂树被穆澜移到了杜之仙坟头。母亲泡制的没有喝完的药酒照老头儿遗言,悉数与他陪葬。
坟头一老一小素衣白袍孤单清冷。林一川瞧得极不是滋味:“穆公子如有需要,尽可来林家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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