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琰转过半张脸,静静地看着他。有那么一瞬间,陆远似乎能从琰的眼睛里找到所有的答案,可那赤诚的热望与按耐中却充满着闪躲与顾忌,陆远分不清,眼前的琰是否如那些逝去的人所说值得信任。
可是啊,陆远只有琰一个人了。
“陆远。”琰看着陆远的脸,率先开了口,“只剩我们两个了,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陆远转过头,不再看向琰,他的眼里映照着夕阳的辉光,他的心飘向远方。他怔怔地出神,现实与幻想仿佛是拉扯着的折磨,琰开了口,可他又从何问起,他有什么值得去寻找的呢?
他寻觅,他质问,他干涩的喉头发出嘶哑的声音。
“琰,我变成了什么?”
“。。。”
“我现在是人,还是那些虫子?”陆远的声音变得颤抖,“为什么。。。我会活下来。为什么那些虫子没有伤害我,对我熟视无睹?为什么?匹鲁和它们有什么关系?我现在到底是什么?”
“你还是你,陆远。”琰的声音充满着平静的抚慰。
“我不信!我知道我原来是什么。。。”陆远崩溃地啜泣着,“一个庸才,一个软弱的人,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我有那么一瞬间真的相信那百分之百的同步率是来自我的努力。。。但我骗不了自己,我不可能做得到。。。我好像明白了一点,我要你告诉我答案,琰!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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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瞒了我们多少?为什么你的同步率是百分之零?为什么匹鲁的皮肉下面是这样一只虫子?为什么我们可以操控虫族?为什么我一夜之间就从一个废物变成了百分百同步率的天才?为什么那些虫子对我一点敌意也没有?琰,你从哪里来,你到底是谁?你告诉我好不好。。。”咆哮后是陆远崩溃的哀求。
琰看着陆远那闪着泪的眼眶,看着那远方下沉的太阳,紧紧闭上了眼。
他终于开了口。
“原谅我的自私,原谅我。在这么多事发生之前,我以为我不会对我理想之外的事情有所顾忌,我以为我不会产生那些所谓的情感波澜。我本想一条路这样走下去,直到。。。”
那天清江倒在血泊里,琰亲眼看着她沉进了休眠舱。
那天老崔在燃烧的夜晚与老瞎一同葬身在清冷的沙地上,琰亲手与陆远把他们埋进了土里。
太多太多,这些片段在琰的脑子里挥之不去,他想他是变了,他本可以这样孤独地走下去,可他现在做不到了。
“我生在这个荒土般的星球,我的母亲。。。父亲。。。我记不得了。我只记得白天我要躲避那炙热的太阳,晚上我要藏在那寒风无法吹拂到的深洞里。。。我想为自己找一条出路。当我第一次看到集团军们驾驭着幻兽与虫族作战时,一个想法在我脑海中萌生。那个想法自我从民间得到更进一步的启示,却不曾付诸实践。。。”
陆远默默地听着,琰的说法仍然迷雾重重,但也向陆远揭示了那真实的一角。
“那些由人类制造的梦幻的巨兽,只是由一堆血肉堆叠的没有自我意识的生物,它们的行动原理就像寄生。人类的精神寄生其肉体之上,操控着他们的种种,简单的原理却发挥了巨大的效果。我想,如果只是简单的拼接一只没有思想的肉块,何必拘泥于那墨守的成规。只要来自同一个细胞,没有排异反应的存在,那任何生物都应该可行。”
“所以你尝试了虫群。。。”陆远不可置信地看向琰。
琰点点头说:“最开始,我得不到那制造幻兽的母细胞。所以我只能自己探索,虫族的身体却在这片土地相对好找得多。最后,我在那废弃的矿洞里找到了那一具温热的尸体。”
“。。。”
“我在黑市搞到了那些老旧过时的装置,开启了为期两年的研究,提取细胞,活化,增生分化,最后,我研究出了它。”
“匹鲁?”
“它最开始的名字,叫白灵。匹鲁的那层外衣,是我结识清江前为了掩人耳目套上去的,那层血肉只是一具空壳,仅仅是连着白灵的神经细胞。”
“我。。。不想相信,除非你真的是天才。。。这一切,都和梦一样。”
“你现在就在这最真实的世界里。”
陆远无法理解琰的头脑。他可以默认对方是个天才,他可以因为情感缺失无法连接幻兽,可以凭一己之力制造出虫型的幻兽。可这些解释远远不够。
“你仍然没法说服我,我的一切变化又该如何解释?”
“记得你的那支退烧针吗?”琰叹了一口气,沉重地说道。
陆远点点头。
“你的高烧是我造成的,来自那针‘退烧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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