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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午夜时分,马车才缓缓行至重华殿门口。他轻轻抱起早已昏睡过去的她,大步跨至内殿,将她平放于龙榻上。
转过身,他立刻吩咐池宋将已候在殿外的太医宣进来。
接到旨意,张太医小心翼翼地提着药箱进入内殿。瞥了眼床榻上的女子,他心中微微一惊。
他并不知这女子与皇帝究竟是何关系,可她能睡在这龙榻上,想必也是皇帝颇为重视的人。
缓缓行至龙榻前,在医女的辅助下,他将清浅的伤势细细检查了一番,对连澈躬身一揖,恭敬道:“皇上,苏姑娘的伤口虽深,好在并未伤及心脉,不会有性命之虞。但她失血过多,确需好好调养。”
瞥了眼龙榻上睡得深沉的女子,连澈缓缓开口,“让她以最快的速度恢复,并且将她那双手给朕还原到本来的模样。否则,你便提着脑袋来见朕。”张太医忙跪了下来,“是,臣定会竭尽所能,让姑娘恢复到最好。”
连澈微微颔首,再度扫了眼龙榻上的女子,随之转身朝大殿走去。行至红木椅上落座,在等待清浅醒来的过程中,他慢慢整理自己的心绪。
许久,池宋小心翼翼地行至他身旁,轻声提醒,“皇上,该上朝了。”
连澈回过神来,轻轻点了点头。
今日朝堂之上的皇帝,似乎略带了疲惫之色,却仍是犀利果决。对于大臣上奏的事件,他皆挑剔严厉,却也让下面的人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
站于第一排的连曦见得高座上男人的严苛之状,便悄悄向立于连澈身旁随侍的池宋使了一记眼色。
似乎在问,他今日这是怎么了。池宋忙回了一记眼色,仿佛在说,皇上今日心情不好,你们皮都绷紧点。
眉间一扬,连曦瞬间埋下了头。
一眼瞥见连曦的小动作,连澈毫不避讳地点了他的名,“此次出宫祭祖之事,你准备得如何了?”
连曦忙朝他一揖,道:“回皇上,各项祭祖所需已备好了大半。”
“这么点事,办得还如此慢。”轻轻皱了皱眉,连澈嗓音微厉了几分,“祭祖是大事,限你月内全部安置妥当!”
连曦微低了头,朗声道:“臣遵旨。”
此时,在场朝臣听得皇帝如此言语,无不低头互看了一眼。皇帝鲜少会有这般情绪,不知今日是怎么了。
重华殿。
连澈下朝归来后,便直接去了内殿,而榻上女子仍在昏睡着。他命人将所有的帐幔都拉上,又让宫女点上了烛火。
径自坐于床榻旁,连澈眉目沉凝地翻看着手中的奏折。
昏暗的内殿中,轻柔的火光正徐徐跳跃。一人一物,一个女子。
周遭安静至极,连澈虽凝着手中奏折,却也在倾听自己的心。
清浅只觉稍稍一动,胸口便有剧烈的疼痛传来,不禁微蹙了眉。
自己这是死了吗,可疼痛怎会如此清晰?
缓缓张开酸胀的眼眸,映入视线的明黄帐幔正由模糊一点点转为清晰。四下,幽暗的光影交织着橘色的烛火,柔和而轻暖。
眼眸轻转间,她将目光移向了床榻旁静坐的男人。看着他沉静的侧脸,清浅迟疑了片刻,终是伸出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
察觉到衣袖上轻微的牵动,连澈侧过脸,看向已然苏醒的女子。他几乎是立刻放下了手中奏折,起身朝殿外走去。
片刻后,他与一直候在殿外的张太医一道跨了进来。
张太医替清浅诊脉完毕,朝坐于不远处的连澈一揖,“皇上,苏姑娘失血过多,幸及时服用护心丹,伤势已无大碍。如今,只需悉心调养一两月,便能康复。姑娘身子偏弱,必得好好调理,日后更要多加小心。至于姑娘的手,臣已用最好的玉肌膏擦拭,不出一月,便能恢复原样。”
连澈点了点头,示意他退下。张太医忙跪下一拜,随之起身提着药箱向殿外走去。
刚跨出殿门,池宋便将他拉到了一旁,低声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相信张太医是个明白人。”
张太医心领神会地朝他一揖,“多谢池总管提点,下官自当明了。”
池宋微微颔首,淡淡笑了笑,“张太医慢走。”
连澈走至龙榻前,垂首静凝床上的女子。她如今伤势颇重,似乎也碰不得。一时间,他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由于之前为方便太医诊脉与查看,清浅已被医女扶坐起来。此刻,她看了眼一直凝视着自己却沉默不语的男人,率先打破了宁静,“如今我身上血腥气浓重,并不适宜待在此处,皇上还是将我送回去吧。”她语气冷漠,似在说着别人的事情。
连澈微凝着嗓音反问,“你还能回哪里?慎行司还是浣衣局?”
清浅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只觉喉咙一紧,猛地咳了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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