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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起初大吃了一惊,以为是有人暗中损毁,但仔细看了看每一页撕掉的书页边缘都已不新,显然是很早的时候就被撕了的,剩下的页脚边还隐隐残留着一些墨迹。在后半本剩余的书页里,只有三页分别写着“仁”、“义”、“信”三个字,都是慕云佑的亲笔,其余皆是白纸。
自古以来君子受诲皆以“仁智义信”为四字真言,如何佑伯伯独缺了这智字?苏佑想了一会儿,旋即明白过来。《云策》通篇都是在传授慕云氏的用兵之法,“智”已经说得足够多,佑伯伯显然是写完了下卷,又全都撕毁,才附上这仁义信的三个字。
言下之意,谋算无边,仁义当先。
幼时蒙佑伯伯传授兵法时便时刻被教导:善游者溺,善骑者堕;盈久必亏,乐极生悲。越是知晓谋略之人,便越要提防深陷其中。策为仁用,方是正策;人为策用,便成策奴。一旦失了仁心,便不能自拔,迟早会被毒策反噬。
那时的自己还不能明白这些,说到好策,他只想着要么滴水不漏,要么环环相扣,从未想过与仁义有何干系。直到温和向自己讲述了毒金之战的真相,才恍然明白佑伯伯早年说这话时为何总是一副脸色凝重的样子。
在他心里,他终究是不认同他父亲那样的谋策的。
所以佑伯伯任太师的这二十年中,从未有过想要开疆扩土,攻城掠地。其实以他的智谋,想要将周边的小邦一一吞并,又有何难。
“并非不能,不过是不愿罢了。”
苏佑忽然自言自语了一句,叹了口气,慢慢合上了《云策》的下卷。
这到底是裹足不前故步自封,还是深明大义为避战火,只有留待于后人去评说了。
忽然,亭外走来一人,苏佑细细看去,是当初闻宅的林管家。
林管家走到跟前恭敬地作了一揖,道:“国主,二老爷让我来请国主。”
“请我去何处?”
“科尔珠山野。”
苏佑奇道:“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大都下城城北的一片原野,历代国主闲暇时有时会去那里狩猎行乐。二老爷说国主爱骑马,便让小人安排了一下,又请三族首领作陪,与国主一同出猎。”
苏佑自到了沙柯耶大都之后,许久都没有再骑马,当下一听有马骑还能打猎,立时起了顽心有些难耐,当下称赞道:“好,好,等我回叶府换一身衣服。”
林管家谦恭地应声道:“国主的猎装已让赫萍赫琳二位姑娘备在车上了,只待国主上车,她们自会伺候国主更衣。”
“嗯。”
比起几个月前,苏佑已经很习惯了,对于温和每一次这样细致入微的安排,他都不再惊奇。
果然,十六匹的车驾上,赫萍与赫琳已端坐在那里。她们见苏佑弓身上车来,笑盈盈地捧上要更换的猎装。
苏佑手中兀自拿着《云策》,犹豫了一下,便递给了赫萍道:“赫萍,且替我小心保管此物,打完猎后再给我。”
赫萍见他郑重,忙小心应声接过,赫琳却似全然没在意,只在那里拾掇衣物。
马车很快便驶出了帕尔汗的宫墙,一路向北奔去。
苏佑已是许久不曾与二女同乘,不由说起当初落英湖初见时的情景,三人皆是有说有笑,氛围与那时是大不同了。
车内莺声燕语春光正好时,赫琳忽然指了指窗外,兴奋地叫道:“快看,你们看那里。”
苏佑顺着看去,发现窗外的景致已是一变。原先开阔的平地竟然变成了高低起伏的原野。
茵茵绿地,花开四处。车驾所过之处,马蹄踏香,皆是入眼不暇的好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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