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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腕被握住,纪锴几乎是粗暴地甩开,两人就这么在一脸为难的空姐面前拉拉扯扯了好几个回,终于忍不了了。
“你能不能别再那么傻B了?!”
朱凌茫然松了手,震惊委屈的眼神还在控诉——我只是想道歉,我只是单纯地想要道歉,我没有恶意,你为什么……
是,纪锴当然也知道他没有恶意。
然而糟糕的就是,这个世界上,好像无论是谁都可以无辜、都可以“没有恶意”。
当年,姐夫那个德行,姐姐为什么那么傻,没有一早离开?
还不是因为那个人恰好也特别会发誓、特别会醒悟、特别会忏悔,用真诚的歉意和十天半个月的良好表现得好像全世界最好的老公和爸爸,再循环往复地故态复萌。
如果一个人坏得彻底、恶劣得彻底、离谱得彻底,反正没有人同情他。
最可怕的、最可恶就是这种有时好、有时坏的人,一次次获得原谅然后变本加厉,防不胜防。
……
升起挡板,独立的空间仿佛把整个世界都隔绝在外。蒙上眼罩躺下,却被某种糟糕透顶的情绪彻头彻尾淹没。离地三百公尺,却孤独得像是在另一个宇宙。
也知道,这有点迁怒的意味,对朱凌未必公平,但能怎么办?
管不了他了,自己都完全陷入了一团糟。发疯一样地想家里的小木偶,想要一个抱抱。
能马上抱一下该多好……在家的时候,纪锴最喜欢黎未都主动钻到他怀里蹭蹭的模样。所有脆弱、委屈都给他看,让他觉得简直心疼死了可爱死了,好想尽力宠着他爱着他。
却好像一次都没有过,主动伸出手来说“未都抱抱我”。
一大群朋友里,纪锴认识左研的时间算是晚,却最为投缘。左研总结,归根结底因为咱俩很像——温柔成熟、没有棱角。遇事冷静,看起来无懈可击。
却彼此特别清楚,都早已从肉里拔出了单纯的、偏执的、疯狂的、不可理喻的、被人一击便碎的东西。
再也不容易受伤了,才会特别帅,该分手随便分,该离婚笑着离。
【我其实,有时候真也挺记恨那些把我变成这样的人的。】
【怎么我就那么倒霉,总是遇人不淑。每一次稍微打算交出一点点真心,现实都会立刻狠狠扇我一巴掌,后来,干脆待壳里吧,再也不出来了,高效、安全。】
【其实我以前不是这样的。真的,纪锴你是没见过我年轻的时候,也有过因为喜欢的人一句话就要死要活的单蠢阶段,可是怎么后来搞的……突然就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那天一起打牌,聊东聊西聊,黎未都家里那些丧心病狂的事,左研叼着烟微笑,眼底隐隐少许的羡慕。
【锴哥你比我幸运,你家那位别说真心了,你肝和肺都一起给他,他也能给你收起来、保护的好好的。】
【话说回来,你家那位,才是真的‘勇士’吧。】
明明带着一身的伤,却没有修炼出半点圆融的壳。还是天真、炙热,毫无保留,直接把最丰富而细腻的情感、期待和渴望,掏心掏肺交到另一个身上。
是啊……
半圆形的玻璃罩子项链,成了此刻唯一的心灵安慰。
虔诚地摩挲着那个小小的装着沙子的玻璃壳,眉心还皱着,但唇角缓缓地,终于有了一丝释然浅笑。
找到他好幸运啊,突然就不再觉得有什么可难过、可激动的了。在这个世界上遇见了那种超治愈的人,真的就算隔了一座太平洋,也能想着他就平静下来。
回去以后,再变得柔软一点吧,偶尔也跟他撒撒娇。
把全部交给他,比以前更加依赖他。
……
飞机落地,纪锴一开手机,就先给黎未都发了条安全落地的短信。
北京时间差不多已经凌晨四点。约好了乖乖睡觉不等,第二天再联系的,结果黎未都那边电话分分钟打过来了。
“你这人!”又好气又窝心,“怎么一点都不说话算话呢?”
“我没有不听话。”那边声音困困的、嗓子哑哑的,“我有睡,真的,一直都在好好睡。订了四点的闹铃醒了等你而已,正好,果毛毛也精神着呢,小东西总是昼伏夜出,来,毛毛给爸爸打个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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