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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一次特意过来,真的只是为了劝她放弃营救谢郢衣的吗?
难道真不是……想借着一些正当的理由过来再看看她吗?
不见时,他想得多了,心中的恐惶如丝密麻的黑夜一样将内心淹没,慢慢在死寂中窒息,至到天明才会在一场一场光怪流离的梦境中冷汗惊醒,看到窗棂外透进的光亮,意识到又是一日的天亮了,他才感觉自己还活着。
见时,他又是半是荒凉半是颀喜,理智与感情永远都在撕扯,时尔有一方占上方,时尔两者都被遗忘了,他会像一抹死得怨恨的幽魂一般因不得善终,心有不甘,始终浑浑噩噩地徘徊在心中所念之人的身边,明知已无法拥有,却又控制不住靠近。
“姐夫,我是不是带不走你了?”他听到她这样出声轻问。
她从不知,这么一句轻描淡写的问话却如同一把刀在割着他的心。
他未语眼先红。
他愿意的,他是想与她走的。
真心的。
人长大了,总是会因为经历一些事情而变得成熟而看透,不会再执着一些不能执着的事,不能再强求一些不能强求的事,可他做梦都想回到过去,哪怕过去的那些事情也不是纯然的美好,它依旧充斥着谎言与阴谋,但至少那时候,她始终停留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他不会强忍到只要理智一松懈就会想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再也不让她离开的偏执程度。
他不想让她看到他被逼入穷途的丑陋模样,抬起头,天清风怡不知人间愁绪,一滴无人察觉的泪滑入鬓角再消失无踪:“白起,我可以向你提一个要求吗?”
陈白起看不清楚他的神情,却没有犹豫应下:“可以。”
他偏过头来看她,眸似水洗一般清濯,弯垂的黑色睫毛似摇花浅蕊不堪散落,朝她笑得温柔而感伤。
“那好,那我便来取了。”
他嘴角的弧度轻抿,润泽唇瓣染色黯,长袍娓娓垂坠而下,抱琴托于手肘上,长指朝弦上一一抚过,再狠厉一拨。
铮——!
这一声琴音完全颠覆了之前的美妙乐声,声音尖锐响亮,有种凄厉的鸣呐,似能穿透人的耳膜、云层,直达高空。
在这声让人头脑欲炸的琴铮刚起,他反手便又是一掌在琴面上用力按压下去。
咚!
掌力之下,绷紧的弦线崩地尽数断裂。
刺耳之音如波浪一下炸裂开去,让底下观望的巫族皆觉头脑风暴,眼前一黑,眼睛竟是一片漆黑。
姬韫抬眸,手腕松开,方才怀抱的瑶琴便被抛落坠地,他空出了双手,朝着陈白起张臂一伸……
风吹起他雪白无铸的衣袂与下摆如云,他向前奔赴的动作因倾注了太多柔情,一路葳蕤缠绕而过,直到将人紧紧地抱拥入怀。
咚咚咚……
不知是谁的心跳声过于强烈,胸膛相贴在一起时,连带动着另一边也失了寻常心率。
他的怀抱是那样的温暖,却又是那样的用力。
这种种度的音波影响不了精神海庞大的陈折白起,因此她没有受到影响,但因他突出其来的亲近她眼瞳微微放怔,下巴抵在他的肩上,脚尖微微垫起,由于身高的缘故,站定不住,两条手臂自然而然地搭在他的腰侧,只能由他来支撑着整个身躯的平衡。
一阵从山谷那边的大风吹来,呜呜化作曲调,耳中化歌,她看到了他头上的兜帽鼓风撑不住,摇摇人欲坠滑落而下。
突然,她意识到什么,扭过头。
“全部都低下头!”
上方这一声命令作用于耳,亦震入巫族的精神海,他们一惊,根本还来不及看到上方发生了什么,已遵守身体与血脉统御的本能听令低下头,背脊僵硬地原地缄默敛神,不敢再窥探半分。
这时陈白起耳边传来一声化雨春风的轻笑叹息。
“白起,我不怕别人看见我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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