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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太极宫的朝会之上,果然御史言官们争先恐后、群情汹汹,纷纷指责宗室、勋贵子弟无视国法、恣意妄为,长此以往必将孳生横行不法之徒、不忠不孝之臣,帝国社稷之根基动摇崩裂,必须予以严惩、以儆效尤,狠狠杀一杀这些歪风邪气,对宗室、勋贵的队伍加以肃清。
御史是一个清贵的职位,不畏强权、不敛钱帛,即便面对一品大员、超品亲王亦能仗义执言,在皇帝面前尚可犯颜直谏,算是文官当中的清流。
可没谁想要当一辈子御史,只要做出功绩便可以之作为跳板走出御史台成为一名务实的官员,三省六部、天下州府,往往都是越级提拔,从六品下的侍御史可以一跃成为正六品下的下州长史、上州司马,甚至成为正六品上的京兆、太原、河南府诸县令,前程似锦、官途无量。
按部就班,这是官场规则。
然而宗室、勋贵却是规则的破坏者,这些依仗父祖功勋得以钟鸣鼎食、奢靡无度的纨绔们无视一切规则,仅只是在皇帝面前得了宠幸便可以平步青云官路亨通,一步越过寻常文官十几年甚至几十年走过的路。
所以在文官眼中,宗室、勋贵与“佞臣”“幸臣”等同,他们破坏规则、践踏规则、超越规则,是必须时刻盯紧一旦发现其犯错就要重重打击的对象。
现在这些宗室、纨绔居然胆敢冲击天下封疆第一的京兆府,这如何得了?
若是不能予以严惩,他日御史们都成为地方官难道要时刻承受这些“不法之徒”的冲击?
……
面对御史言官们在文官大佬背后撑腰之下人人喊打的攻势,有心为那些宗室、勋贵子弟说情的人也都噤若寒蝉、三缄其口,站在殿上一声不敢吭。
这个时候谁敢站出来谁就将遭受御史言官的“集火攻击”,放眼朝堂除去寥寥几人之外没人可以抵挡这种潮水一般的攻势,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陛下颁布旨意,责令宗正寺与三法司共同审理“冲击京兆府”以及“李景淑暴卒”两宗案件。
值得一提的是,除去这四处大唐最高执法机关之外,并未上殿的宗室郡王李神符作为“皇帝特使”全程参与案件审理并从旁监督……
殿上都是一路阴谋诡计之中披荆斩棘走过来的,闻弦歌而知雅意,都明白这算是陛下给予李神符的警告,毕竟谁都清楚整件事的背后肯定缺不了李神符的兴风作浪,看来陛下的忍耐已经到了顶点,再是宽厚的性格也受不了自己的宗亲在背后捅刀子,用这种方式让李神符与那些参与冲击京兆府的宗室、勋贵划清界限,以此打消李神符在宗室内部的威望。
这位宗室的老祖宗日子不好过了呀……
朝会散去,房俊快走两步与戴胄并肩而行,小声说了两句,戴胄脚下不停微微蹙眉,低声回道:“二郎这不是明摆着让我徇私枉法么?再说这个案子非是我一人做主,三法司共同审理我就算想要徇私也做不到。”
“哪里是徇私?那小子本就是个草包,被人蛊惑一通便跟着往前冲,蠢得厉害,且能力平平,既不是首犯更不是要犯,再者说也不是让你给他放了,按照最低一档处罚便是。”
“我看着办吧,你可真会给我出难题。”
“没办法,河间郡王开口,小侄着实推脱不掉,又无法可施,只能劳烦您老人家了。”
“哼哼,不能给你什么保证,尽力而为。”
“如此就多谢了,小侄承您的情。”
“废话少说,您赶紧快走几步吧,没见到不知多少人都盯着咱们呢?这种事私底下传个话就行了,非得大庭广众之下凑过来,难不成嫌弃那些御史言官最近没有弹劾你?”
“我会怕他们?他们怕我才对!”
“你不怕我怕啊!快点走吧……”
“真是官场越长胆子越小,您戴寺卿铁骨铮铮、两袖清风岂能怕那些乱吠乱咬的御史?不会是有什么贪墨渎职甚或作风不检的龌蹉事被抓到把柄了吧?”
“胡说八道,快滚!”
……
御史大夫刘祥道是个油盐不进的只听陛下的话,其余一概公事公办、铁面无私,新上任的刑部尚书韩瑗与他乃是故友,只不过这些年双方阵营不同、利益不同,早已渐行渐远,韩王李元嘉已经打定主意不在这个案子当中牵涉太深……所以李孝恭托付他关照李冲虚之事他只能拜托戴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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