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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道,人皆自保而已,只要熬到五月,慢慢把麦子收了,还怕什么?”羊献容歪着头看向邵勋,问道。
“单靠一个广成泽,可打不过匈奴。”邵勋开了个玩笑:“若洛阳守不住,我怕是要带着你跑了。”
“带我……一个人跑?”羊献容轻声问道。
话说完,脸微微有些红。
邵勋伸出手,慢慢靠近羊献容的嘴唇。
“你……”羊献容想往后缩,但好像全身力气使不出半分一样,完全被定住了。
邵勋擦了擦她嘴角的桑葚汁,说道:“肯定会带上你。”
羊献容的脸又像去年正旦的那个清晨,血红血红的。
“你想好了吗?”羊献容把脸埋在手臂中,闷声问道。
“想好什么?”邵勋不解。
羊献容扭过头去,看着山下,轻声说道:“你若招惹了我,家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都要遣散掉。”
邵勋的手仿佛触电般迅疾缩回,枕在脑后,看着远方的白云,轻轻晃着躺椅,不说话了。
羊献容的眼中起了层水雾。
她真的有些委屈。
出身名门,还是皇后,纡尊降贵垂青于你,你还不知足……
但很快,她又记起太极殿刀光剑影之中,邵勋对她说了一句“别怕”。
又记起逃难到梁县时,邵勋披甲执刃,站在门外守了一整夜,安抚她惊魂未定的心绪。
又记起新春之时,邵勋用皴裂的手指,在寒风中为她准备爆竹。
又记起他亲口对她说“以前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羊献容又有些迷茫了。
“人生无常。”邵勋突然说道:“譬如这香兰——”
说着说着,邵勋起身走到栏杆边,指着外边的兰草,说道:“生于春夏之间,幽雅清秀,风姿卓然。然由夏入秋之后,白日渐短。袅袅秋风起时,岁华尽摇落……”
“你在笑我?”羊献容瞪了他一眼。
“我在说我自己。”邵勋走到她面前,轻声说道:“人生无常,以后的事情谁都无法预料。我有很多事要做,我的野心很大,我又有些妇人之仁,想要挽救这个世道,挽救很多百姓的生命。与匈奴的战争,不知道要打多久,兴许哪天我就兵败身亡了。就像这香兰,初时葳蕤幽独,卓尔不群,最后零落成泥,芳意无成。”
“我确实不敢招惹惠皇后,臣告退了,一会还要去看看堤塘。”
“堤塘是惠皇后遣人督造的,或可救活许多百姓,臣感激不尽。”
说罢,转身便下了山。
待到山下时,悄悄擦了擦额头的汗。
羊羊还没想通,不如去范阳王妃那里坐坐。
当然,这是玩笑。
邵勋很快来到了银枪军的驻地,开始操练军士。
天灾么得办法,能做的已经做了。
如果有可能,他希望今年的主题是抗旱救灾,但很显然这是痴心妄想。
人类的历史就是一部战争史。
互相厮杀才是主旋律。
匈奴要来,那就来吧,大不了痛痛快快杀一场。让刘元海这种趁火打劫的人看看,你的人就是一群狗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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