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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鲁阳公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让他也有些不淡定,下意识紧张了起来。
不会——真要大旱吧?
“唉,就这个天时,匈奴还不消停,还要打仗!”邵勋叹了口气,嘴里忍不住骂骂咧咧了起来:“不全力抗旱保禾稼,偏要打仗。打打打,尔母婢!待老子提兵北上,杀个人头滚滚,看你们还打不打!”
他现在是真的无法理解刘渊。
如果真有严重的旱灾,并州不可能不受影响,顶多程度稍轻一些罢了。
农业生产都受到巨大的影响了,你偏还要打仗,有病吧?
当然,他也知道,这可能就是农耕思维与游牧海盗思维的差异。
遇到灾害了,有的人第一时间想的是全力抗灾,减轻损失,有的人想的则是堤内损失堤外补,去别人那里抢劫,弥补损失。
即便刘渊本人脑子清醒,他的政权底色注定了还是强盗思维。
“郎君其实该庆幸。”褚翜斟酌了一下词句,说道:“去岁种了冬小麦,再有两三个月就能收了。即便真有大旱,也不是一下子来的,我等辛苦些,日夜督促,定保夏收无虞。”
邵勋舒了口气,觉得确实不该给底下人增添负能量,于是笑道:“褚君说得没错,纵有大旱,我料盛夏时节最严重。五月便可收麦,这批粮食咱们一定要拿稳了。”
“诺。”众人神色稍振。
“若夏日果有大旱,这批冬小麦真的救命了。邵师未雨绸缪,明见洞察,实乃万千百姓之恩人。”典书丞毛邦说道。
邵勋习惯性摸了摸他的头,旋即想到毛二十八岁了,再不是当初那个伤了脚踝,哭泣不已的孩童,便收回了手,笑道:“就你会说话,不肉麻么?”
毛二一脸正经地说道:“邵师来之前,司州种冬小麦的人很少。而今很多,不但多收了粮食,还有可能避开大旱,不知道能救多少人的命,此非恩德耶?”
毛二这么一说,其他人各有所思。
大旱意味着歉收,歉收意味着饥饿,饥饿意味着动乱,而动乱又会让更多的人无法安心耕作……
这样一连串下去,不出两年,白骨蔽野,人皆相食矣。
从这个角度来说,鲁阳公至少在司州活民无数,为他立生祠都不为过。
“我宁愿没有大旱。”邵勋叹了口气,说道。
中原连年战乱,人口本来就不算多,再这么下去,北方还能剩多少人?
就像权力真空会被人填补一样,土地真空同样会有人来填补。
国朝才几十年,北方草原已经有几十批胡人南下。
他们填满了并州、幽州、雍州,就会往司州、冀州、豫州挺进,一步步深入内地。
刘渊治下的五部匈奴,男女老少加起来不会超过五十万口。
但你真觉得击败这五十万男女老少就算完了?事实上,这几年还不断有胡人南下。
关中的人口比例已经反转,邵勋不知道是不是史上第一次胡人数量超过汉人,目前显而易见的事实上,关中汉人百姓在往河南、南阳流出,胡人在不断迁入,比例还在继续缓慢地失衡。
将来若平定关中,不知道要花多少力气同化这些胡人。
整个南北朝,或许就是在经过这样一种“腾笼换鸟”之后,整个北方进行了痛苦的三百年大融合。
如果此时能保有足够的主体民族人口,或许融合就不用这么长、这么痛苦了。
“好生做事吧,一有情况,即刻来报。”邵勋挥了挥手,离开了。
“诺。”
广成宫位于崆峒山山顶,宫殿外有一个小广场,面积不大,但雕栏玉砌,十分考究。
春日的暖阳之下,邵勋躺在椅子上,默默想着事情。
三月发生了一件事情:荆州都督、高密王略薨了。
他一死,原本还打算过两个月再回京的司马越坐不住了,立刻经荥阳入京,还带着两万多兵马。
这几年,司马越势力消亡得有点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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