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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河滔滔东流,昼夜不息。
傅祗勉强主持完最后一次祭祀后,身体支撑不住,病倒了。
随员们匆忙找来船只,打算把他运回洛阳,傅祗不许。
夕阳西下,他来到刚刚打好地基的城址上,缓步巡视。
“我儿年且十五,就被你们征来,天杀的啊!”一头发花白之人伏地大哭。
周围人尽皆恻然。
那个少年昨晚中了一箭,没当场死,熬了一天后,终究没熬过去。
傅祗行经此处时,略略停了一下脚步。
其他人纷纷行礼,但那个头发花白之人眼里只有自己死去的儿子,仍旧伏在地上:“本想秋收后为你娶新妇,你却先走了……”
傅祗叹息一声,不忍多看,离开了。
斜阳荒草之中,有人在煮饭。
瓦罐内的饭食很稀,黑乎乎的,还漂浮着许多野草。
见到傅祗前呼后拥地走来,此人慌忙起身,不知是劳累还是怎得,晃了一晃方才站稳行礼。而随着他这个略显“激烈”的动作,肚子又咕咕叫了起来。
傅祗默默走过,不打扰他吃饭了。
行到河渚尽头之时,看到了几艘渔船,岸边还有破破烂烂的房屋。
无论是房屋还是渔船上,都看不到男人的身影了。妇人在河边麻木地捣着衣服,小孩蹲在旁边,衣不蔽体,瘦骨嶙峋。
河渚上是有百姓的,多为避乱之流民。
或许,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好不容易找到的“世外桃源”般的地方,居然又要沦为战场了。
男人被征发修筑城池,女人帮着做饭洗衣,就连小孩都要割草喂养牲畜。
如果仅仅是这個还算好的了,最关键的是,当城池选址确定,打完地基后,匈奴人就来了。
他们经常乘坐小船,夜袭河渚。在他们的反复攻击下,很多百姓逃亡。官府也没办法,只能逃走一批,再抓一批,如此循环。
妇人浣衣之所的南边是一个池子,人工挖掘的大池子。
池子三面有堤,唯南侧留出一口,供船只出入。
池边堆满了木材、砖石,都是从南岸运来的。
河南尹帐下的数百兵卒在旁边扎营,顺道搬卸货物。
货物沉重,并不好搬。每隔数日,总有断手断脚的消息传来。
傅祗又走到西头,这里搭着许多茅草屋,阴暗潮湿,气味难闻。
茅草屋的后面就是黄河,河面上甚至还漂浮着尸体,不知道从哪来的。
饿死、病死、累死以及被杀之人多了,已经分不清了。
太阳还没彻底落山,傅祗就转完了。
河渚其实并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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