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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情形如何?”他又问道。
羊茗愁眉苦脸一番,道:“太傅已将侍卫全数换掉。每日值守殿庭的,也是何伦、宋胄之辈。”
“宋胄?”
“原平阳太守,现右军将军,手底下有一万人马。”羊茗说道:“王秉升任左军将军,亦拥众一万。太傅自领北军中候,统领左卫、右卫、左军、右军、骁骑五军五万四千余步骑。”
邵勋带着五千余人编入牙门军后,朝廷又在河南、河内、荥阳等地募兵,补全了编制,接替他殿中将军职务的是一个叫司马纂的人,也不知是何来历,反正不是司马家的,也不是洛阳人——有人说他是鲜卑人,也有人说他是凉州人,莫衷一是。
“让皇后小心些吧。”邵勋叹了口气,道:“太傅步步紧逼,我担心他得意忘形,做出什么不忍言之事。”
羊茗默然。
司马颙已经死了,据说在半路上被人掐死。
好歹曾是名噪一时的宗王,奉天子诏命入朝为司徒,结果半路上全家被杀。
天子听闻后都哭了,说害了他,下旨追查歹人。
太傅不同意。
天子坚持要求彻查。
太傅怫然不悦,最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欲立清河王为太子的吏部郎周穆、御史中丞诸葛玫双双被杀。
历任徐州刺史、廷尉、河南尹、司隶校尉的周馥被调出京城,担任平东将军、扬州都督,主持剿灭陈敏之事。
这一连串动作下来,保皇党噤若寒蝉。不少人已经不愿再围在天子、皇后身边,秘密转投皇太弟司马炽去了。
经历了这么一番,皇后也算是看明白了。
那些所谓心向朝廷的将领,在关键时刻,并不敢站出来对抗司马越。
这两年,京中敢真正不给司马越面子的,唯有邵勋、周馥等寥寥数人,但他们都走了。
“若实在不行,就快马来梁县,报予我知。”邵勋拍了拍羊茗的肩膀,说道。
“这——来得及吗?”羊茗有些迟疑。
是啊,来得及吗?邵勋也不是很确定。
他想了想,觉得不能只拿钱不办事,于是说道:“若真有不忍言之事发生,新君登基。那么皇后乃新君皇嫂,并非太后,或许这不是坏事吧。你们也别被动等待,宫中总得有点自己人吧?太傅若实在要杀人,就跑吧,到了广成泽行宫,便可讨价还价了。一个皇嫂罢了,又不是太后,没那么重要的。新君想必也不想看到皇嫂仍在宫城之内,届时会有转机的。”
羊茗听得触目惊心。
听邵勋的口气,怎么好像太傅很快就要弑君一样?虽然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放心,撑过这一阵,说不定就没那么难了。”邵勋也不方便多说司马炽与司马越之间的争斗,只能含糊安慰一番。
“借君吉言了。”羊茗拱了拱手,离去了。
邵勋招了招手。
乐岚姬抿嘴一笑,先是矜持地走了几步,待靠近邵勋时,被猛地拉入他怀中。
邵勋轻嗅着她脖颈间的馨香,然后扭头看了一眼金谷园,又看了看远方地平线上的洛阳城郭。
别了,洛阳。
别了,裴灵雁、羊献容、庾文君。
我先去给砖头刻字了,我还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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