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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皇后并没有和赵朴真继续聊太多,反而说了些京城的繁华和小娘子们平日里玩什么,什么诗社什么斗花斗草,去哪里赏花去哪里看叶,乘船坐车小娘子面色苍白,显然聪慧得很,已经猜到了后果和决裂的手段,她的目的已经达到,想要驯服人,要恩威并施,让他敬你怕你,又渴望从你身上得到什么。
杀人立威,掳女要挟,再有张有弛地利诱和拉拢,每一样都做到位了,白素山聪明的话,晚上就知道应该怎么做,如无意外,明日就可以将白小姐送回去,然后,她回京,如今太子妃有孕,这个时候替太子纳一个妾,还是非常简单的,皇上必然不会拂了她的面子,至于白家愿意不愿意,那都没有选择。
这次出来,还是很有收获的,崔皇后注视着面前少女轮廓清秀的侧脸,睫毛纤长,脖颈优美,这孩子天性纯挚,举止应该是经过严格教养,十分端正优雅,全不似商贾之女,比许多世族小姐还要强上许多,又有如此国色,年纪还如此小,还可以陪伴太子许多年,太子应该会喜欢。错过一个上官筠,他怅然到现在,那还是他太单纯,见到的女人太少了,太子软弱,自己又没有能陪伴在他身边,以至于他会对强势、聪敏又早熟的上官筠产生了迷恋的错觉,等以后慢慢的见的人多了,他自然就知道上官筠,不过是那求而不得的执念罢了。
用完餐,崔皇后让几个婆子送赵朴真回去:“白小姐且好好歇息,睡一觉,明儿起来,我们就安排人送你回去,顺顺当当的。”
赵朴真被安排在和崔皇后同一个院子里的厢房内,里外满地皆是丫鬟婆子,想来院子外边也是护卫林立,插翅难飞。
赵朴真仍然谨慎地没有说话,小心翼翼回房后,没多时便提出要去恭房,两个婆子陪着她去了恭房,守在门外,她小心翼翼在里头解下了胸前那已经被浸湿的丝棉,将奶水小心的挤了出来。
时间用得长了些,外边那个聋哑的仆妇又来送了次茶水给那两个看守的婆子,婆子也有些不耐烦,小声聊起天来:“怎的在这里用这样的婆子,又聋又哑还残的,主子看到岂不是要心里不舒服,到底是南蛮之地。”
“你不懂,主子一来看到那婆子就说怪可怜见的,叫放出去,结果这边的管事的说……”她压低了声音,犹豫了一会儿,大概觉得里头的人质什么都不懂,便继续道:“说是上官家圈养在偏僻庄园庵堂上,觉得可能有什么秘密,就找了个机会劫了来,结果问起来那妇人什么都不懂,若是白白养着倒要费饭食,放出去又怕后头还有什么秘密,索性就送来这边且先养着,将来看看情况再说。”
“主子还亲自审问了下那妇人,结果还是一样,又聋又哑也不认字,问她是什么人,为什么被上官家关着,说要替她报仇,问她有没有家人,全都完全听不懂也看不懂,最后也放弃了,只吩咐就放在这边好好看管着便是了。”
“这有什么的,哪家子没有这样的人,多半是知道了主子的秘密,要么就是犯了什么大错惩戒的奴仆,听那喉咙,我以前见过,烧得火热的木炭逼着吞下去,或者一壶滚水从喉咙直倒下去,就再也不可能说出话来了。”
赵朴真听到那婆子说话,已经一股寒气从脊背上升起,另外一个婆子却低声反驳:“你不懂,比如咱们家,若是有这事,一碗毒酒下去,什么秘密肯定是死人才能保守,哪里还这么麻烦留人一条命,既然留着一条命,那肯定是对什么人有用,上官家才留着,所以主子才吩咐好吃好喝地养着圈着呢。”
赵朴真心中微动,将装束收拾好后,便起身出去,那两个妈妈看她出来,连忙也就闭了嘴,上前服侍她进房歇息不提。
夜是如此难熬,赵朴真翻来覆去睡不着,到三更之时,她听到院门外边有人急声叫门,然后有人急急进来说有急事禀报,然后灯点了起来,她这间房的婆子们本来就觉轻,这下也都悄悄起了来,一个出去打听消息。过了一会儿灯全都点了起来,大放光明,就看到崔娘娘素服简单挽了个头发进来了,看到她起身,笑着道:“不必起来。”她坐在床边,伸手按着她的手笑道:“下边人报了消息来,我想着你大概也悬着心,就和你说说。”
“你父亲昨夜派了禤海堂,那是你义兄吧,听说倒是个人才,年纪轻轻都能带船队出海的,他带了几个人,夜袭驿馆,打算暗杀连山来收货款的使者,结果按说本来该是狼入羊群,手到擒来才是,结果偏偏遇到了个杀手,叫破了行踪,反倒杀得你义兄受伤,因着那杀手剑上有毒,匆匆撤回,好在救得及时,放了不少血才救回来了。”
赵朴真脸色苍白,知道那杀手想来就是公孙锷,果然崔娘娘看着她的脸色笑道:“我们手下的人也有在旁的,倒是认出来那杀手,正是十分有名的鬼杀,他可不是一般人能请得动的杀手,其实已经归隐许久,和兄弟云游四海去了,不知如何,又突然出现,插手此事,我让人查了下,他随哥哥到广州,听说是找治腿的药方,所以来到了这边,似乎有出海之意,但因为他哥哥腿脚不便,便只是在羊城隐居了下来,没怎么惊动地方,只有刺史去拜访过他一次。却不知,你父亲认识他们兄弟两人吗?莫不是行了一场苦肉计,一个要杀,一个要拦,那连山使者连夜逃回连山,连账都不敢要了,若是真让他平安回到连山,你父亲想要杀他,可就不容易了,就像海里是你父亲的地盘一样,连山,也是土司的天下,狼兵凶残,既兵又匪,连朝廷也拿他们没办法。”
赵朴真屏住呼吸,崔皇后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手腕:“手如柔荑啊,我当时的价码,可是如果你父亲杀不了那使者,我们就要送过去一只你的手。”
崔皇后满意地看到眼前的少女瞳孔急剧收缩,含笑着说:“你说,我要不要将这只手砍下来,送过去给你阿爹和阿兄呢?左手好不好?留着右手让你赶考,但是,身有残疾,女官也是不可能任的。”
她看着赵朴真脸色白得如同一张纸,仿佛随时能晕厥过去,却仍然咬着唇睁着眼睛直视着她,一句示弱讨饶的话都没有吐出唇。而在她心中,这个能够毁灭所有人前程的时刻,她应该能见到这个才及笄的小姑娘崩溃,哭泣,求饶,或者慌乱地许嫁,拱手献出自己所有的一切,答应她提出来的所有要求。
可是居然没有,赵朴真只是回视于她,并不是不害怕,但是她却笃定,崔皇后要拉拢船王,就绝不会砍了他独女的手,所以她不会求饶,这个时候若是泄露了她不是白英,那结局只会比砍手更惨。
崔皇后有些出乎意料,倒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不大好拿捏,不愧是船王之女,这么看来,居然有些像上官筠那丫头了,崔柔波她其实并不是非常看得上眼。
她低头看拿在手里的那只手,骨肉匀停,根根手指犹如春葱一般,柔嫩洁白,再看上去,才及笄,胸口就已饱满地撑出了个优美的弧度,领口可见肌肤胜雪,吹弹可破。她应该很是不安,和衣而睡,重重衣袍下仍能看出曼妙身材,虽说身份低贱,不过是商贾之女,却难得这心志,好好调教一番,将来倒是能成为太子身边的良助,若是能生下孩子,当真给她一个贵妃之位,又如何,太子,一定会喜欢她的。
她终于盈盈一笑,轻轻又拍了拍她的手:“说笑的,你这么可爱,我如何舍得暴殄天物呢,再给你阿爹点时间吧,他手下能人多着呢,定是能杀掉连山那蛮子的。到时候,我就会送你回去,你和你阿爹好好说说,之前那十万白银,如数退回,就当给你买花儿的,崔家的诚意在这里,我会在京城等着你来。”
她也没说太多,只叫人伺候白小姐,然后又领着仆妇出了门,回到了自己歇的下处,心里却一刻不停地想着如今这突然杀出来的程咬金,公孙兄弟这神医鬼杀,到底真的只是碰巧路过,还是背后另有指使?如果是指使,会是谁?皇上?
他若是真的拦到底,白家大概还真奈何不了他,若是惹恼了这个杀手,搞不好还要非要把崔家也盯上,这些杀手都是烂命一条的疯子……这个虽然好一些有个兄弟牵制着,可也还是不惹比较好。而白家这位小姐,她看中了,还是得赶紧回京去筹备纳妾,否则夜长梦多,若是白家真的不识好歹将她嫁走了,那倒是桩麻烦事。
当时太子举荐公孙锷,究竟是谁将这个公孙锷放在了太子视线内,知道太子这人爱才如命,必然会举荐,然后顺顺当当的入朝?
孙乙君?李恭和的狗?
她心里掠过了一丝阴影,想起了之前因为两税法的事,皇帝的不痛快,太子踩着他的名声上位,他自然不痛快,但又能怎么样?
这个卑鄙又懦弱,自大又自卑的人,逼奸皇嫂,还想夺了嫡脉的皇位,他配吗!贪婪无耻、卑鄙下流!
她冷笑了一声,想起听说他之前说过公孙锷堪舆有一手,华阳公主倒下,他在其中破了华阳公主宅风水,功不可没。然而等到华阳公主倒下,他却又把公孙锷和公孙刃给打发走了,难道是别有所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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