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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汉国立国比大周还稍短,当年郭威进军东京后,刘家才在晋阳称帝;但晋阳城的年头就太长了,包括这座作为皇宫的建筑群,都不是北汉国建造的,他们没钱,仅有的国力全部都用在了军事上。
宫殿中陈旧斑驳的墙壁,连地上的铺地砖石都是破的,用一些边角石料拼镶修葺过,整座房屋的颜色基调灰黑。
唯有一些丝织品、摆设增添了几分鲜艳,还有国主刘钧身上的衣冠较为体面。刘钧在暖阁里面走来走去,门外的司空大臣郭元、大将杨业冯进珂等都弯腰躬身侍立,他们不能抬头东张西望或去看刘钧,只能看到破损砖地上的黑色人影在晃动,那影子的手一会儿背着、一会儿又在前面搓。
周国皇帝御驾亲征!刘钧此时心里带着恐惧,感觉今年周国是要下血本动真格;大臣们议论周朝此时的形势,也是这么判断,北汉国应该已成为周朝的主要目标。
刘钧此刻忽然有点后悔,他惋惜在二李谋反等机会下,没有全力对付当时动荡的周朝;也许那时也不一定能成,但起码争取过……今天他才真正认识到,在弱肉强食的世道,自保的唯一出路是让敌人灭亡。人便是如此,无论别人讲多少道理、讲一百遍,自己没有领悟都是白搭。
以前他不想进取,是因既没有信心、也没有动力。高平之战后,周国柴荣带兵围了晋阳一个多月,刘钧亲身感受到难以战胜周军;加上他没有亲生儿子,所以只想自保。而今却发现自保也非易事。
就在这时,他走出门来,说道:“汉军不能不战而退,得派出大军迎战周军,尝试在晋阳之外就击退来犯!”
郭元躬身道:“敌兵来势汹汹,恐大汉兵力不足。”
刘钧正色道:“自古沙场上不一定是谁的人多,谁就一定赢。不然比人数就断输赢,何必再打?”
几个大臣听罢便答不上来。
刘钧当即下令杨业为主帅、冯进珂为副帅,另派了监军,叫他们调集侍卫司精锐南下拒敌。
……杨业领旨走出宫城,在台基上不禁稍稍驻足眺望了一番周围的景象。入眼处是一座古城的景象,天空蔚蓝,地上却是又土又黄,高大的城楼与下面的山脉成辉映之势。(此时的晋阳不在太原城区,在太原南面、晋阳湖以南,西侧靠山。)
这里就是“龙城”,因为唐朝灭亡后很多皇帝都是在此发家。这座城的繁华程度与中原的大城无法相比,但在杨业看来也是人口很稠密的都市了……相比他出身的麟州,着实是一个能施展的广阔地方。
杨业的思绪仿佛又回到了成长的故土麟州,那个长城附近的边陲小城。满眼的黄土沟壑,黄沙漫天,周围人口稀少。他出身不低,家父便是麟州刺史,但他从小就想走出那个地方,期待更大的天地。龙城晋阳便是曾经的梦想之地,弱冠则到了晋阳投奔北汉主;显赫的战功让他在晋阳占住了脚跟,赢得了北汉皇帝的信赖。
杨业收住心神,当即便回家与妻妾道别,准备率军出征。
最与他儿女情长依依不舍的,却是跟他时间最短的小妾红莺。红莺泪眼婆娑仿佛生离死别一般舍不得。
杨业好言道:“我本就是武将,出征打仗乃本分,你无须担心。”
红莺拿丝绢抹了一把眼泪,哽咽道:“北汉国的人投靠了契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郎君可不用太拼命了,一定要股息自己……”
杨业听罢心下一怔,但片刻后想起红莺被契丹人残害过,故有这种说法也情有可原,便没多想。
一个女子都明白和辽国勾结不是什么大义所在,杨业哪能不明?不仅杨业,恐怕北汉国主和绝大多被汉人都对辽国没什么好感,不过北汉不靠辽国如何与中央对峙?
“咱们和辽国不是一回事,这是国与国之间的来往,一句两句话说不清楚。”杨业宽慰道。
红莺又梨花带雨,温柔地说:“以郎君的大名和本事,无论投了谁都会得到重用的。”
杨业“哼”了一声,已不想再与一个妇道人家多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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