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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绍进入工事区巡视,他瞧得十分仔细,连厕所和排水渠都有询问。还有军士和民夫的伙食冬衣住所等等。他来到一个草棚厨房里,从竹筐里拿起一块麦饼,撕了一块尝。
高彦俦急忙找了一条木凳上来,请郭绍上坐,于是皇帝便在一个草棚里,一手拿着一个麦饼,一手拿着一根树枝,在泥地上一面画一面讲述军府设计的战法。
诸将围在周围听着,时不时议论几句。
就在这时,听得外面有人说道:“陛下在房子里面。”
老将覃石头便带着一员传令兵走了进来,传令兵双手呈上一份奏报。郭绍将麦饼放在案板上,拿起奏报一看,说道:“幽州得到消息,辽国南院换人了,萧思温官复原职,接任南院大王。”
众将纷纷嚷道:“萧思温乃陛下手下败将!”“这厮非陛下对手……”
郭绍不置可否。当年先帝北伐,郭绍在涿州确实曾大败萧思温;但今年初攻幽州时,他现萧思温很会收集消息,有针对地部署城防,并且行之有效。
郭绍没有打击众人的信心,由得他们鄙视萧思温;不过心里对此人并不轻视。郭绍没见过萧思温,但从战阵上两次接触看来:萧思温用兵不如辽国名将,对特定战场的嗅觉和经验都不足,但对大局形势的把握却非一般武将能比,而且比较开明,能够极快地学习改变方略……听说辽国皇室只和萧氏联姻,而且萧氏是指定的宰相之族,难怪谋略更胜其他契丹人一筹。
收了奏报,郭绍若无其事地继续巡视此地。
几天时间,他带着骑兵沿拒马河一线走了一个来回,重点实地看了两座城池的工事建造。十月初回到了禁军驻扎的涿州城。
进涿州城后,偶然之间,郭绍认出当年“6神医”家的房子来,那座小院居然幸免于难,至今仍在。当年郭绍还是武将时,在这院子里诸国。
他侧目观望,现院墙里晾着衣服,应该有人居住……但肯定不是6家的人,6神医已故,6岚现在在东京。
物是人非,郭绍一时间倒蓦然生出一丝感概,默默地路过此地。他想起6岚求他的事,果然萧思温到幽州来了,却不知带了家眷没有。
风雨里在泥泞难行的路上奔波数日,郭绍径直回了行宫。
涿州比起中原江南的都市相距甚远,但总能找到比较好的房子作为行宫。郭绍沐浴更衣,到了卧房消停下来。
外面还下着小雨,郭绍想起那些工地,不禁小声骂了一句:“鬼天气!”
内宅十分安静,远远地能看到一些披甲带剑的侍卫在屋檐下慢慢地走动,他们二人一组,默默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卧房近处,只有宦官王忠和老将覃石头。
郭绍没带京娘出征已禁欲许久,但此刻依旧沉静不下来,便是没法干别的事,来回踱了一阵还是走到地图前琢磨军务。
“相比耶律休哥,萧思温更趋于保守。”郭绍仿佛自言自语地说。
王忠适时地附和道:“陛下所言极是。”
郭绍看了他一眼,又低头沉思许久,有一种直觉涌上心头:辽军冬季会动大规模反击!
很多时候,郭绍都凭直觉,正如射箭的准头凭的是感觉一样。那是一种微妙的东西,判断力没有多少理由,却很相信其可靠性……但最近的心境不太好,他从冥冥中扑捉到这种直觉,却无法自信。
或许,可以如此推论:如果辽军要用轻骑袭扰,耶律休哥用兵比萧思温更好;而在这种时候忽然换上萧思温,可能是在积蓄着什么大的动静!
郭绍抬起头看着窗外,细雨极低的声音让周围显得更加宁静……仿若死寂。
是的,这阵子拒马河北线大周军动静极大,辽军却实在太安静了!安静到叫人不相信辽人会坐视不管的地步。
暴风雨前的宁静。
郭绍看向覃石头:“兵曹司的人由你联络,有什么消息得立刻让我知道。”
覃石头忙道:“末将遵旨,在兵曹司易州分司放了几个兄弟,有啥事很快就能知道。”
郭绍又道:“最近上京那边或许会有消息报来。”
覃石头不明所以,有些敬畏地看着郭绍……好几次郭绍预见一下小事,覃石头都现说得很准,但覃石头并不能想通皇帝是怎么知道的。
如果辽国要在冬季动员大军南下,现在可能就在各地开始聚兵了,这种动员规模很大,只要在上京的人用眼睛都能看出一些迹象来。
郭绍脑子里一门心思想着诸事,劳累疲惫了几天却睡意全无,精神一直处于紧张亢奋的状态。他有点担忧担心万一什么地方出漏子;又有点期待,每度过一场较量,都能让整个布局前进一步!于是显得有点急躁,巴不得快点看到即将到来的结果。
他长吁一口气,回过神来,周围平静无事,时间仍旧一点一滴地缓慢流逝着,从容不迫,这注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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