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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3章 授职(第1页)

李隆基略有些意外,怔了一怔,哼道:“可是那范阳卢家?难道不是已经退了亲?”

殿上众人心中皆是一惊,圣上对五姓七宗的些微家事,竟也是了如指掌!此时殿中卢二郎虽不在,却有几个卢氏家人急得沁出了薄汗,怕是要惹上了祸事。

王维从容道:“退亲是真,结亲也是真!与卢家结亲的,正是臣弟王缙!“

王缙见关系到了卢七姐,此时反倒是不怕了,心一横只管上前禀道:”启禀圣上,臣与卢家七姐已经过了六礼,即将完婚!“

李隆基脸色愈发阴沉,若有所思地盯着王维,眼神里满是审视:“那你倒是说说,你母亲为你订的亲,是哪家闺秀,令你如此念念不忘?“

王维被他的眼神看得心中一惊,骤然想起阿宛隐约说过圣上对宋王的种种猜忌,还有阿宛秘不可宣的身世,实在不知如何开口,灵机一动,大声道:“母亲为臣订下的婚约,本是洛阳老宅中同乡,博陵崔氏三房的崔氏女,年十九……“

崔家的族谱内,崔宗之的名下还赫然写碰上崔宛儿与崔乐儿的姓名;当年他与阿宛的婚事,亦是母亲去求了外爷,他亲口同意的,实在算不得欺君。

想到这里,他更是心下坦然,垂手而立,安心等着圣上发落。

仿佛只是一瞬间,又仿佛过了很久,他听到圣上的声音悠悠地传来:“即是青梅竹马,那么朕不做这个恶人……”

王维松了一口气,正想谢恩,却听李隆基又加了一句:“朕既成就你们这段佳话,还望你投桃报李,他日你与这崔氏成婚时,朕可派内待官来讨杯水酒喝!“

话音不轻不重,却每一个字都敲打在王维的心上!

这圣上,绝不是好糊弄的!

他虽心跳如鼓,却仍是镇定自若道:“谢圣上隆恩,自当铭记!“

他甚至心中掠过一阵窍喜:既然已经在圣上面前开了口,那么无论如何他都要娶到阿宛,不管是母亲或是弟弟,再无反对之理!

第二日,这一众新科进士们早早去了吏部,待吏部侍郎一一授职。

按例,第一甲的三人须在殿试后立即授职,但昨日圣上只是与他们谈诗论道,并未做定夺。倒是当晚招了不少人进宫商议,礼部授职的札子一改再改,今日凌晨才送到了吏部。

王维细细看着着这一群人,一个个眼下乌青,显是昨日辗转反侧无法安寝;倒是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反倒是坦然入眠。

众人候在吏部堂中,一个着半旧锦袍皮肤黝黑的青年男子慢慢向着王维踱来,拱手道:“摩诘兄,在下岭南叶明生!未至长安时便听闻兄台诗名,昨日一观《谢恩表》,更是满篇珠玑,不似应制之作!在下佩服!“他说话间带着浓重的南方口音,边上数人嗤笑不止,脸带讥讽地斜睨着他们二人。

王维本不愿与人多谈,但见其它人的神色,以及这位叶兄一看便是寒门弟子一路苦读,不由心生恻隐之心,拱手笑道:“叶兄抬爱!圣人云,邦有道,贫且贱,耻也。岭南距长安万里,兄台以书为阶,以墨为轮,终至这天子脚下,这份坚毅与恒心,令我等忝居天时地利之人,敬佩不已!“

叶明生听他说得真诚,灿然道:”摩诘兄,你全不似传闻中那样……“话音未落,他方觉失言,窘得满脸通红,更是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正在尴尬中,却听堂中一声咳嗽,正是吏部侍郎于珪,捋着胡须一脸肃然地踱了起来,脸色铁青:“不过稍侯几刻,堂中竟如此喧哗,成何体统!“

于珪本出身外戚,却不以萌封为业,自幼苦读搏得了进士出身,倒比起那些五姓七宗之人更有清流之风,年逾四十后执掌吏部,帮着圣上整理顿吏治,选濯人才,素来嫉恶如仇,刚正不阿,是朝中出了名的硬骨头。

众人经他这样一训,无不噤声垂手而立,倒是解了叶明生的窘境。

于珪凌厉的眼神扫了众生一眼,停留在王维身上。经前几日通宵达旦的欢饮与昨日辗转难眠之苦,众生皆憔悴委顿眼下乌青,唯有王维一人神清气爽,在一群人之中更显得他云轻玉面,松挺长身,风姿高洁。

他心中竟涌起了一阵薄怒:好一个以色事人的花间状元!这大唐恩科之名,自太宗以来恩待人才之例,断不能送在这样的粉面小生手里!

而且,他与中书舍人张九龄为同年之好,他的胞弟张九皋本是这次恩科的状元,竟被那玉真公主横插一手,生生变成了榜眼!张家人脾气好不计较,但他于珪可不是吃素的!

想到这里,他心下冷笑一声,故意将他晾在一旁,从本甲最末开始一一授职。

会试三甲本有名次,昨日谈诗论道之时,圣上与六部尚书亦有对这二十九人评分判级,这才由礼部拟定授职品级,由吏部来授发敕牒、告身和鱼符。

于珪清清嗓子,早有小吏们端着文牒伫立一旁。进士们瞥见这些,不由一阵心潮澎湃,比起前几日放榜,翘首期待之心不遑多让。这一片骚动之中,仍是王维一人垂眸而立,个子高挑行止端重,便是在无人处站立,也没有丝毫倾侧懈怠的姿态,甚是清心寡欲,物我不喜的模样。

于珪本是看惯了历任新科进士们在此时的丑态,见王维如此镇定,先是一怔,尔后便想道:你小子以为有玉真公主护着,便万事大吉吗?待会见了自己的敕牒,怕是要痛哭流涕了吧!

他一边愤愤地想着,一边宣读各人的授职。

二甲与三甲的二十六人,按最终名次分别授以庶吉士、主事、中书、行人、评事、博士、推官、知州、知县等官职,多的是七品及五品之间。岭南的叶明生,被派去了西北的甘州一地为知州;而王缙在殿试中颇受圣上好评,竟被授了六品上侍御史协理郎的职位,品阶虽不高,却是直面圣上,监察百官识谏朝堂的要害之职,在座无不羡艳,王缙自己却是喜忧参半,不知这恩泽从何而来。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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