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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哪里能坐出这样的事情?”冯收叹气,看一眼陆流儿:“青儿死时候,我要去拼命,还是我劝了他。佃户本来就是靠着人家的地活命,他这么一去,以后孩子怎么办?婆娘怎么办?青儿的命是命,可婆娘孩子的命,也是命啊。”
“到了这个境地,就只能认命。”冯收再叹一声,面上感慨万千。
此时再看陆流儿,他的眼眶已经是通红一片,满是风霜苦累的脸上,透出一股浓浓的悲苦来。
最后,他一屁股蹲下去,抬手把脸捂住,最开始只看见他肩膀耸动,最后,就能听见极力压制的哭声,最后,就成了压抑到极点的抽泣。
他的手黝黑又粗糙,指甲盖里也是黑泥。
可流出来的眼泪,却是清澈的。
像小溪,潺潺的流淌出来,宣泄着心里的苦闷。
在场的人,看见这一幕,都是不忍心。
看着他这个样子,甚至有人不人心的转过头去。
冯雨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劝了一句:“你也别想那么多,事情都过去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什么苦,什么罪,我受着不行吗?”陆流儿开了口,与其说是说话,但更像是受伤之后的愤怒嘶吼。
他抬起头来,死死的盯着周大井,问他:“你家孩子是孩子,我家孩子就不是孩子了?”
“青儿死那天,问我,是不是他不该生气。该像其他人一样,悄悄回家。”
陆流儿哭得几乎无法吸气:“我真不知道该咋回!”
这话其实真的有点戳人心窝子。
付拾一叹一口气:换成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穷,好像成了最大的原罪。穷人不配有自尊,穷人不配有开心,穷人也不配讲公平。可这一切,明明是不对的。
陆流儿却好似有了执拗,他看住李长博,问他:“李县令,您是县令,您肯定啥都懂,您告诉我,我该咋回?”
李长博轻叹一声:“《孙子·军争》曰,故善用兵者,避其锐气,击其惰归,此治气者也。”
众人一脸茫然。
付拾一悄悄提醒:“说大白话。”
她坚决不会承认,自己没听懂!
李长博应一声,徐徐道:“两军争斗,善用兵的那一方,就要懂得避让对方的锋芒,等对方懈怠时,再进行攻击。为人其实也如此,针尖对麦芒,并非是好事。权宜之计,当避让其锋芒。尤其是在自身不够强大时。”
“王家势大,而陆家势微,当暂避其锋,暗自努力,待自身强横,又何惧他锋芒?”
谁也没想到,李长博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就连付拾一都有点儿刮目相看:以李县令的资质经历,好像是从未有过退缩之举,本以为他该是无比骄傲之人,也不会劝人低头。可没想到,居然这样说?
不过,这其实才是正道。
李长博轻叹:“穷困不是错,遇到不公也不怪弱者,可既然遇到,与其怨恨愤怒,不如悄悄发奋追赶。”
付拾一有点想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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