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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掌握在少数人手中,法莱斯特的子嗣们不仅传承了祖先的狡诈阴毒,也大概率会遗传那位公爵沉疴已久的精神疾病。
在每个月亮饱满的夜晚,雨潮辉煌,夜露明亮,虫豸与豺狼都将与他们同床共枕。
它们在天亮后化作猫头鹰与老鼠,从男孩的窗台跳上柏树枝干,等待下一个月亮惨白的深夜。
看不清面貌的人向着死亡振臂狂奔,猛虎与蔷薇双双颤抖。亲爱的,毒蛇爱我如同爱我身边每一个人。
这件事就连阿洛伊修斯也不知道。
出于基本的礼貌,他从来不拆开上司的信件观察。如果他拆开,或许就能洞悉这一秘密。
凯尔强迫自己中断庞杂的思绪,拆开蜡封,精致的火漆蜡封跌落在地毯上,瞬间就被茵草般的红丝绒吞没。他咬住后槽牙,用力到几乎要将它们凿碎,湿冷的汗水涔涔地浸满鬓角,仿佛正在无边无际的深水中溺亡。
他将拆出来的信件抵在额前,嘴里念念有词地祷告,语速越来越快,有罪者以这封手写信作为通灵的媒介,恳求上天诸神的赦罪。
宁芙并没有写什么,这是哥哥要求的。
她只是照旧寄来一张空白而有限的信纸,他却像从中得到了永恒而无限的救赎,直到念诵半个小时后,凯尔才终于冷静下来。呼吸逐渐平复,他从震悚的恐怖中安静下来了。
“吾爱……”
凯尔喃喃自语,在空洞的悲伤中泪水潸然。
在赦罪过后,他总是会变得无欲无求,权势不能让他动摇,情欲不能让他心动,只有宁芙能让他感知到人世间的痛苦。
灰银的长发披散在单薄的肩上,强烈的呕吐欲猛然翻涌上心口。凯尔扶着墙壁慢慢走进盥洗室,扑在洗手池前,颤抖的手拧开水龙头,冷水扑湿了他那张漂亮的脸,那张褪去修饰后格外憔悴的脸。
“宁芙……”
世界天旋地转,宇宙湮灭又重组。洗手池放满了水,凯尔呻吟一声,将手掌伸下去,解开裤链,握住那支早已勃起的性器。
没有技巧,也全然不是为了讨好欲望而抚慰,他将脸庞浸进水中,等待肺部的氧气消耗殆尽,效仿朝圣路上那些负荆请罪的苦行僧。
氧气一丝一丝抽离,如同轻飘飘的快乐终结于他噩梦般的十六岁,拇指粗暴地捋过火热的性器,掌心重重摩擦着颤抖的阴茎。
他在窒息中回想,回想宁芙卧在病床上时那双湿润的琥珀色眼睛,瘦削而苍白的面颊,还有死亡来临前那将近可怖的平静。
冗长的浮光掠影迁徙而过,喘息一声高过一声,烟花般喧哗绚烂。
凯尔的胸腔痛苦到快要撕裂,就在溺死的前一刻,液体喷薄着泄在手心里,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腥膻。
“命运一如既往,影子奔向我,告知我,我的龌龊,我的欲念,我肢体绵亘的痛楚。”
告知我。
告知我,杀死我。
这时的他终于能够吐出来,撕心裂肺,好像要将肝脏都吐出来,放在福尔马林里重新洗过。
亲爱的宁芙,总有一天我也将作为它们其中的一员,我记不住它们彼此吻合的样貌,记不住鹤望兰的灰发与蓝眼睛。我会失去我的名字,我的面容,我的认知与灵魂,到了最后,我只会记得你。
“对不起……”
“下一次的祷告,”他悲伤愧疚,然后满面期许,“请再一次原谅我吧。”
平静而疯狂,悲哀而绝望。
这就是伟大的鹤望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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