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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应也喝了酒,身上带些酒气,却是问贞仪:“我怎不曾见到你送来的生辰礼?”
贞仪被这直白至极的话给问住,难免心虚不自在:“我忘记了……”
对方问到她面前了,她也总不好说二哥哥备了,她便不必另备。
额尔图皱起了眉,看起来不太高兴。
少年人之间相处也是要面子的,贞仪感到无比失礼,忙道:“等改日必然补给你!”
额尔图忽然抬手。
他脾气向来不好,贞仪下意识地要躲,待反应过来时,一侧发髻边的珠花已不见了。
那珠花落到了额尔图手里,他依旧几分倨傲地道:“不必等改日了,就这样吧。”
说着,也不管贞仪的反应,将那珠花握在手中,转身大步离开,待背过身时,嘴角多了一抹笑意。
篝火闪烁间,贞仪摸了摸那半边发髻,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不禁疑惑莫名。
回去的路上,倦了的贞仪听着大父和二哥哥探讨学问,不觉间在马车中靠着橘子睡了去。
这次喊醒贞仪的不是狗吠,而是老人咳嗽的声音。
秋日里天燥,王者辅本就有过肺中积病。
当晚,贞仪写下父亲以前用过的配方,交给桃儿拿上头的东西来煮水,若缺什么,便叫奇生买回来。
次日晚间,王者辅从将军府返家,便喝了上了润肺的饮子,啧啧称奇:“一个不留神,我们王家怎还出了两位妙手回春的神医?这可了不得啰!”
这自然是夸大其词逗孩子的话,卓妈妈也跟着凑趣,王介在旁听着,却是几分羡慕地看向二妹妹。
他从小就很羡慕二妹妹学什么都快的聪明脑袋。
而这个秋季,贞仪这颗脑袋学到的东西格外得多。
只在将军府中授半日课的王者辅,每日午时后便会返回家中,而不再像先前那样在将军府中逗留。
回家后,老爷子便给贞仪和王介上课,不是散漫教学,而是有要求的严谨授课之法。
贞仪一度觉得好似又回到了幼时在寄舫书屋里读书的日子,但祖父待她和二哥哥比那时严格多了。
贞仪喜欢这种严格,从七月到冬月,贞仪的功课往前赶了一大截,尤其是筹算。
这数月间,陈凝田也隔三岔五地过来旁听,但她实在不是这块料,也不想拖慢了王家兄妹的功课,于是大多时候便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剪纸,她能剪出许多花样来,起初是福字,之后可以剪出兔子猫狗,皆栩栩如生。
贞仪也不是一直只在上课,偶尔也与陈凝田在院中逗猫、荡秋千,蹴瓦跳房子,或再多喊几个女孩子来扔沙包。
院中的柿子树成熟时,贞仪和陈凝田绕着柿子树追逐,互相挠对方的痒肉,之后倒在藤椅里,笑得喘不过气来。
手中握着一卷书的王介隔窗看着这一幕,无奈摇了摇头,眼中却也有一丝笑意。
红彤彤的柿子被摘下后,卓妈妈便早早给柿子树包了层旧衣。
今冬第一场雪不算大,陈凝田趁着路还能走,拿红纸给贞仪剪了好多福字,让贞仪过年时贴上。
吉林的年节热闹朴实,王介为此做了好几首诗,而附近的军户们都纷纷捧了红绿纸上门,向他这个“大秀才小先生”求春联,橘子打着呵欠看着王介每日两眼一睁就是写,右手小臂都练得结实不少。
贞仪生辰时,宝音又要赠礼,是一套十分贵重的首饰,贞仪又大一岁,对人情往来有了更清晰的认知,她不认为自己有赠还如此贵重礼物的能力,而若只收不还,即便宝音不在意,可她却无法将他人之慨,视作理所应当。
于是贞仪无论如何也不肯收下,百般推辞后又百般解释,才算将宝音哄得不再生气。
贞仪不知道的是,宝音当晚回去后便将东西丢还给了额尔图。
额尔图不解:“她为何不收?你同她说是我送的了?”
宝音摇头,将贞仪的原话说明,额尔图拧眉深思起来。
同一刻,十四岁的贞仪正站在祖父身边,仰望立春当晚的夜空星宿变化。
这一年,贞仪开始有秩序有意识地认真记下立春之日的星宿排列,而后的每一日,只要夜晚有星可观,她都会在院中坐上至少半个时辰,对比并记录自己观察到的星辰变动轨迹。
春去夏至,一日午后,有微风拂过的小院中,坐在秋千上的贞仪放下手中李淳风所撰的晋书天文志,晃了晃秋千,忽然想到什么,随口问藤椅中的祖父:
“大父,为何小满之后不是大满,而称之为芒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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