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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三大军营紧急抽调种过牛痘的士兵五万,于六月初五拔营前往西部边境一事刊登在当日的京报上,并附有裴世安和二皇子的人物专访,写满了壮志昂扬的话语,占据了很大的版面。
然而这条新闻并没有引起太多人重视,若是在安宁时节,还能组织个助威仪式,如今疫情当下,许多人做不了工,赚不到银钱,每天跟坐牢一样被封禁在家里,就靠着朝廷分配的一些米粮在半饿不饱的水准上徘徊,除了少数爱国情怀之士,绝大多数平民百姓已经没有心气去关注一场远在西部,距离京城千里之外的战事。
比起裴世安带兵出征,一条短短的,只有几个字的’秋闱延期,恢复代定‘的朝廷定论,差点在城内引起哗变,国学院的学子差点要突破封禁,去向学政,向主持科举的礼部,甚至向皇帝陛下要个说法。
于波院长立于门口,少见的脸色阴沉,怒指一众学子:“说法?你们要什么说法,拉去焚烧掩埋的天花病患一天比一天少了!每日确诊的新病例都在降低!这不是老天爷帮忙取得的成绩,是盛京城从官到民携手达成的!京报不是每天都看嘛,京兆尹衙门,五城管卫司,有多少衙役官员积劳成疾,甚至因公殉职!他们种过痘,没有死在天花手上,却死在了抗疫的战争里!看的时候你们不是一个个都热泪盈眶的,说将来必要做这等赤心为民的好官么?如今不过是秋闱延期,怎么一个个地要发疯的样子?是你们考试重要?还是让盛京,让大靖早日脱离疫情重要?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会想吗?”
慷慨激昂的言论让一众学子无言以对,有上了年纪的学子忍不住痛哭出声,道理都懂,但年纪越大,压力也越大,今科不中,又是三年光景,对他们这些老学子而言,时间亦是非常沉重的成本。
于波无奈地摇头,收敛气势,开始一番苦口婆心地劝说。
只是,国学院的学子被院长劝止了回去,全国各地的学子却没有那般冷静,陆续有科举士子抗议之举,盛京城国学院外的科举士子们更是违抗禁令上街,围了护龙卫指挥所,大叫疫情之下,各府司衙门一样照常点卯,凭什么科举大事就要延期的言论,声讨护龙卫指挥使打压文人,乃国朝奸佞恶犬之臣!
盛无名本想照单全收,一个个全部打入诏狱。
不曾想,一波大叔大妈半路横出,将围在指挥所衙门前的学子们或拧耳朵,或扯头发地拉了回去,有的甚至对盛无名歉然地笑了笑,言称无知竖子无状,这就抓回家好生教导,希望指挥使大人不要见怪。
没反应过来的盛无名:“……”
有明白过来的亲信上前低声解释:“夫人如今风头正盛,坊间都称呼她为活菩萨,因为夫人,这百姓近来对我们穿白虎服的护龙卫态度都好了不少。”
盛无名呵呵笑了一声,耐人寻味。
气势汹汹袭来的文士大军一下子去了大半,剩下的面面相觑,初时的气势一打折,顿时有些惶惶,就带头的几人依旧嘴硬叫嚣。
盛无名不再客气,手一挥,拿人下狱。
“来这里闹?吃饱了撑的!”
……
……
“秋闱延期,是我的提议,我家夫君只是代我传话而已。”
“疫情之下各府司衙门照常点卯,那是因为百姓需要他们,五城管卫司每日需要统计盛京成千上万户人家的饮食需求,将分配米粮送上门;西羌犯边,兵部要统筹粮草,户部统计军需;昨夜南街郑员外的小妾横死家中,提刑司需要上门查案;天工院打造的密封小玻璃瓶能最好盛放牛痘液。”
“他们呢?就算科举如期举行,除了可能加大,不,是肯定会让疫情进一步严重,除此之外,如期举行科举有何好处?别说什么为国取贤的鬼话,从金榜题名到成为真正的栋梁之士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是你的终究是你的,科举是延期而已,并不是取消,与其愤懑不平,不如静下心来,取长补短,待科举恢复之日,自有春风得意之时,不是吗?”
翌日的京报,刊登了裴妍湫就科举延期一事的个人专访,不止力挺盛指挥使,甚至直接将矛头拉到自己身上,颇让人感叹了一番夫妻情深。
吏部衙门里的裴元川读着报纸,恨不得去敲开女儿脑袋,看里面是不是灌满了水?昨日盛无名捉拿学子下狱还闹得沸沸扬扬,今天就来这一出?那丫头是嫌自己命硬么?
然而裴元川,甚至是朝中大臣,着实小看了如今裴妍湫在民间百姓心中的影响力。
虽说牛痘是外婆穿越者研制的结果,哪怕裴妍湫在第一次采访时就说了这件事,然而老人已经与世长辞,百姓只看到裴大夫每日东奔西走,为这个村那个镇的乡野百姓种痘,宣传预防疫病的措施。
科举士子也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一样有父母兄弟,叔婶姐妹,在如今人人把裴大夫当做活神仙的民望里,科举士子在数量上就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裴妍湫一发声,科举士子再想闹,首先要过的就是家里人那关。
盛京城之外的州县,虽然不是裴妍湫亲至,但派出去的种痘医师七八成是她一手带出来的,加上京报铺天盖地的宣传,活菩萨,活神仙,医仙之名在街头巷尾甚嚣尘上,几乎无人不知,性命当前,百姓们都以裴大夫之言为权威。
哪怕再希望家中子孙鲤鱼跃龙门,但在生死面前,区区科举也不过是小事一桩,不过是延迟举行,何必赌上性命也要去考?
原以为会掀起轩然大波的文坛,在民心所向的洪流中,不得不低下向来高傲的头颅,默认了承和十八年科举延期举行的事实。
长公主府。
长公主杨洁听着兰香汇报回来的消息,露出满意的微笑,疫情一起,京报就倾尽全力为裴妍湫造势,到如今,总算是得到了她想要的结果。
甚至说,这结果,远比她想象的要好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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