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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子出生那夜,因为妖狐作乱,城北一片居住的庶民们都人心惶惶,熬了大半宿都不敢睡。
而城中有品级的官员府邸依旧笼罩在朝廷庇护中,安静宁和一如往昔,半点听不到外间吵闹。
只是薛侍郎府中,本该熟睡的大夫人房里依旧亮着盏灯。
并非旁人所以为的夫妻伉俪情深,相反在外人面前相敬如宾的薛家夫妇,实际上关系极为冷淡。
薛夫人一个拿着大笔嫁妆,靠着祖上和薛家定的娃娃亲,才从一个商户孤女转而成了官眷。
薛侍郎大半夜去了哪里,薛夫人本是不在乎的,可自从那位大姑娘回府,她就再没睡过一直好觉。
她怔怔盯着噼啪跳动的灯火出神。
夫人的奶嬷嬷赶走了值夜的丫鬟,独自走回内室,才悄声道:“夫人尽管放心,城中虽有妖物作祟,有薛大人在到底闹不到府里。”
薛夫人苦笑一声,“嬷嬷,我忧虑的不是这个……”
妖物作乱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抚着自己小腹,突然声音干涩道:“婶子,我在想……怎会变了呢……”
老嬷嬷见她叫出了幼时的称呼,面色陡变,正要制止却听薛夫人低声道:
“当初以全族气运为我求来的孩子,明明是族老算好的天生凤命。”
“怎么不过十四年,妙妙就成了一生坎坷,求而不得,注定早夭的命相。”
老嬷嬷沉默片刻,“夫人也晓得了那些流言?”
想起府里那些真假千金的传言,老嬷嬷犹疑不定起来,“你当初生产时这么多人守着,如何会轻易换错?”
薛夫人抬头双目殷红的盯着她,轻声道:“我又如何敢信?妙妙陪我十四年,最艰难的日子都熬过来了!若无换错,她的命格怎就变了呢?”
“那可是全族的气运!老庙里那么多先灵!如何会算错呢?我的孩儿就是天生凤命,如何会变?”
薛夫人语气越发激烈,老嬷嬷心有不忍将她揽入怀里,一边安抚的拍着她,一边同样泣声道:“妙妙那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婶子如何不晓得你心中难过,许就是不小心换错了,左右那边也没有家人,把两个孩子都留在身边就是。”
薛夫人却惨笑道:“当初生产这么多人守着,如何那么容易就能换错呢?婶子……我担心,是有人发现了我们的身份……”
老嬷嬷面色数变,“这……这怎么可能?”
薛夫人却眼神绝望,“不然如何那么巧,偏偏换走我的孩子?”
她闭了闭眼,“玉蓁我不敢信,妙妙我却不敢再留她。”
“在薛家苦熬那么多年,百年大计却毁于一旦,翻案之事遥遥无期,还让我赔上自己女儿如何不心中绞痛?”
薛夫人声音艰涩。
再她说完那刻,甜井胡同王娘子气绝。
面对天地问责,冥冥之中有道清朗男音斩钉截铁的高声道:“此兽十八年受人教养,而生一颗人心,今为天下黎庶甘愿以身求死,应为人也!”
薛夫人惨笑一声,愤恨道,“人心!仁心?兽生人心便可做人!那我族人为王朝镇守地脉百年,却被一道圣谕打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又算什么?!”
“难道我们没有一颗人心吗?我们就算不得人吗?”
就在她话音尖锐,下定决心之际,一抹旁人看不见的金光再次从薛妙妙眉间飞出,转而依附到同样未曾熟睡的薛玉蓁身上。
薛玉臻笑颜如花,对着镜子细细描摹自己的五官。
半晌,看向枕下被红绳拴住的槐木神像,“那群妖族好生嚣张,真以为一群杂毛畜生能生出个未来人皇不成?娘娘,我要不要给小郡王提个醒儿?”
神像上雕刻得是个庄严宝相捏着法诀的女子,只是那双紧闭的木眼睁开后竟带着几分森森鬼气,神像中传来的声音也傲慢威严,“休要多事,徒惹旁人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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