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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木走到了她身侧,与她并排而行。
可达木明明说的是想见见棵里,想和她说说话,但他们绕着寨子走了整整一圈,达木却没有转头来看她一眼,更没有与她说上一句话,就只是静静和她慢慢走着而已,好像和她慢慢走着他就已经满足了似的。
当他们走到一株树枝上挂着秋千的大树下时,棵里停下了脚步。
她站在那个坐板已经很陈旧很陈旧的秋千旁,抬手抓住了吊着秋千的藤蔓,轻轻晃动了秋千,看着达木的眼睛,关切道:“达木阿哥你是不是心中有什么事?”
达木没有回答棵里,他也没有看她,而是看着她身旁轻晃的秋千,柔声道:“我记得以前你最喜欢来这个地方,说是不管有什么烦恼,到了这儿坐上小半天的秋千,身子跟着秋千一荡一荡的,也就将烦恼给党没了。”
达木的声音很轻很柔,他的眼神也是同样的轻柔,看着摇晃的秋千,他就像看见了那些曾经美好的过往,很久很久以前,久到他已经忘了很多很多。
棵里听着他这么一说,也将目光落到了晃动的秋千上,眸中带着柔柔的浅笑,声音更是轻柔如和风,“那么多年以前说过的话,达木阿哥竟然还记得,我自己都快要不记得了。”
这个地方,她也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来了。
因为这个地方,早已不能荡去她的烦恼。
就像这整个木青寨的树木,再也不会有荣枯一样。
“我曾想过要忘,可无论我如何努力都忘不了,既然忘不了,我就好好记着。”达木又笑,却是笑得哀伤。
棵里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摇晃着面前的秋千而已。
他们俩就这么沉默着站了许久许久,才听得达木又开口道:“棵里阿妹,方才巫姑告诉我,今夜要在木青巨树下燃篝火。”
棵里的身子猛地一颤,一如达木听到巫姑说这个事情一样。
“终于要点篝火了啊……”棵里将手中的藤条抓得紧紧的,声音颤抖得厉害,“是被巫姑找去的那个人吗?”
“巫姑没有告诉我,但我想应该就是他。”达木看着棵里紧抓藤条的手,声音低低沉沉。
“寨子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很久了,久得我以为我们再也等不到这个希望了。”棵里又道,将藤条抓得更紧,“久得我就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达木阿哥。”棵里转过了头,看着达木,眸中有欢喜也有悲伤,淡淡的欢喜,浓浓的悲伤,“今夜之后,我们就永生不会再相见了。”
棵里的眼眶红得厉害,仿佛随时都会流出泪来。
可她通红的眼眶除了干涩,根本就流不出一滴眼泪。
她早就失去了作为一个活人所拥有的一切反应,没有泪,也没有血,没有任何知觉,就连胸腔里的这一颗心,也早已不再跳动,明明觉得心疼得厉害,可她的心,却再也不会感受得到这种疼。
达木看着棵里通红的眼眶,她明明没有一滴泪,他却像看到了她如浪潮般的泪。
下一瞬,达木忽然伸出手,跪下身将棵里紧紧搂到了怀里,悲伤至极,痛苦不堪。
“阿妹……”达木一个七尺男儿,此刻同棵里一样红了眼眶,哽咽了声音,却流不出一滴泪。
他紧紧搂着棵里,好像如此就能不分开似的。
不是兄妹,而是恋人。
一个是二十四五的七尺健劲男儿,一个不过是十岁出头的小姑娘,这般紧靠在一起,看起来怪异到了极点,以致他只有跪下身才能将他心爱的人拥进怀里。
棵里的双手垂在身侧,她的双手在颤抖,她也好几次抬起手想要拥住达木,可不管几次,她看着她那只有十岁小姑娘那般的瘦小手臂,终究没有拥抱住达木。
她早已没有拥抱他的资格,从她变成这副模样的那一刻起。
从那一刻起,他们彼此间曾经的誓言全都化成了灰散进了风里。
从那一刻起,他们就注定了这一辈子都走不到一起。
相望却永不能相守。
而今夜之后,他们更是永生永世都不可能再相见。
达木就这么跪在地上搂着棵里良久良久才将她松开,然后笑着对她道:“阿妹,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到你荡秋千了,你坐上去,我在后边推你。”
棵里也笑了,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抓着两边的藤条坐到了秋千上。
达木站在她身后,双手轻轻推上她的肩。
棵里便像一只欢快的小鸟,高高地荡了起来。
这一瞬间,她觉得他们又回到了曾经,那个早已经模糊在岁月里的曾经。
那个时候,她也是坐在这个秋千上,达木阿哥也像现在这样站在她身后将她推高得像只飞起来的鸟儿,她欢声笑着,从不担心会摔下来,因为他总在她身后稳稳地扶住她,而后才又将她高高荡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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