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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秦厌开口,“几年不见,阿瞒,别来无恙?”
秦尚远说完便愣了。
这句话是秦厌借他口说的。
这就是他说的“必要时会出场”?
“呵呵,阿瞒?”男人从宝座上起身下阶,目光放向含元殿外广阔热闹的长安,“这天下如今除了你,还有谁会叫、敢叫朕这个名字?”
“怎么,还是觉得李隆基这个名字更顺耳?”秦厌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又侧眼看向他。
“朕是在想,”李隆基将手搭在秦厌的肩上,“你们秦夏两家既然为朕守天下太平,为何就不能称朕为‘陛下’呢?”
“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不明白啊,阿瞒。”秦厌淡淡地说,“秦夏两家,守的不是你李家的天下……而是百姓的天下。”
“百姓的天下?”李隆基笑了。
他很早以前就听过这样的说法,如今他已年过半百,听到这样的说法依然会忍俊不禁。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李隆基大度地叹息,“百姓是李家的百姓,李家一统而治之……百姓的天下,自然是我李家的天下。”
“你知道么?有意思的是,我除夕在成都家中翻阅族史,刘彻也对我的祖先说过同样的话。”
秦厌轻笑。
“百年之后,天下还是那个天下,而李家是否还是那个李家,就不得而知了。”
李隆基双目微虚,君王的怒火几乎在顷刻间就要点燃。
但他沉默片刻,深吸了几口气,还是生生压了下去。
“换作是别人说这句话,朕会夷他十族。”他缓缓开口,“上元节至,如今大唐治世,万国来朝,百姓安居乐业,你还看不到么?”
含元殿上风景极好,从这里凭栏望去,能够看到上元节城中的热闹盛景。
李隆基拍了拍手,内侍太监端着盘子鱼贯而入。
盘内是各种艳丽的珍馐美酒。
“尝尝,都是西域胡人给朕的进贡,食材、厨子都是。”李隆基用银箸夹起一块精致的樱桃毕罗放入口中。
这一次秦厌没有说话,而是将主导权交给了秦尚远。
秦尚远自然也是诚实的好青年:“来的路上吃太多了,吃不下。”
“……”李隆基满脸黑线,随即凑到秦厌耳边低声咬牙切齿,“若只是朕与你二人便罢了,内侍们都在,给朕一个面子!”
“谢陛下恩典。”秦厌笑了笑,端起雕纂精美的银杯浅啜一口,“波斯的龙膏酒果然名不虚传。”
李隆基挥了挥手,内侍放下手中盘,又是鱼贯而出。
“日本、新罗、吐蕃、南诏、龟兹、粟特、疏勒、婆罗洲……如今的大唐早已是威名远扬。”
李隆基指着各国的纳贡,侃侃而谈。
“朕不负先祖,功业已就,可堪开元盛唐之名!朕功已至此,你秦夏两家,竟还不肯俯首称臣么?”
“阿瞒,这种话,你从我父亲那一代就开始说了,”秦厌笑着摇摇头,索性在殿门前坐了下来,“我父亲是什么态度,如今作为家主的我,也便是什么态度。”
李隆基脸上的表情一凝,随即黯然下去。
他当然清楚秦夏两家的背景。
他们的家主和历朝历代的帝王之间,都是这样的关系。
这两个掌握着更深秘密的家族,不会对王朝俯首,也不会取而代之。
面对人间的战争和王朝的更迭,他们像是冷漠的旁观者,而转身投向阴暗之中更为诡异血腥的战斗。
他们华丽悲壮的牺牲,也不会被记入史书流芳百世。
历史上无数帝王,包括他李家那位彪炳史册的太宗文皇帝,也曾抱有让秦夏两家臣服的愿望。
这个愿望他在心中默默藏了一生,在他看来,甚至要比攻取天下更为宏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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