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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姜振了振大袖,眉目雍容:“他在里面?”
沈议绝低眉敛目:“陛下就在寝殿。臣从昨日起就带兵围住了这里,没放任何人进出。”
“很好。”
沈皇后微微一笑,率先踏进了宫门。
南宝衣好奇地望向沈议绝。
沈皇后竟然吩咐他带兵软禁天子……
她究竟想干什么?
四目相对,沈议绝面色淡淡,没给她任何提示。
南宝衣只得收回视线,不动声色地跟上沈皇后。
这是南宝衣第二次来这里。
天子的寝宫,布置的风雅清贵,不像是皇帝的居所,倒像是哪位文人墨客的书斋。
殿中没有伺候的人。
天子穿一袭明黄常服,安静地跪坐在窗下,注视着窗外的一丛翠竹,他的侧脸线条流畅而俊美,与二哥哥很像,只是周身气度要病弱风流很多,像是个清闲的人间散客。
随着沈姜踏进珠帘,宫女内侍都进来了,将一方寝殿挤得略显狭小,也沾染上了太多脂粉味儿。
沈姜四顾打量,瞧见墙壁上挂着一把黑檀古琴。
她盯着古琴看了片刻,突然嗤笑:“琴是风雅之物,萧煜,你也配抚琴?”
不等萧煜作答,她抱下古琴,当着他的面摔到地上。
琴身碎裂,琴弦散乱。
萧煜盯着狼藉的地面,眼眸微微泛红。
沈姜在他对面坐了,温声细语:“入冬了,昨夜突然变得很冷。半梦半醒之中,本宫依稀又梦见了他。他在江水边抚琴,白衣似雪,琴声泠泠。本宫想仔细去听,可是一眨眼,就看见他被人砍下了头颅……”
她长睫轻颤。
她很快垂下眼帘,挽袖斟酒。
玉白的指尖,托起青瓷小酒盏。
正要饮酒入喉,萧煜却蹙着眉,伸手拦住她。
他拿过酒盏,泼到竹木地板上:“冷酒不宜入喉。”
沈姜哂笑。
她支颐,凝视萧煜的面容:“曾经的少年霸主,如今也不过是本宫手中,一具拖着病弱之躯的傀儡。萧煜,你猜本宫今天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她语速轻快温柔,眉目天然带笑,像是天真娇俏的邻家少女,在问心爱的少年郎可否一起赏月看花。
萧煜也凝视着她。
明明对面而坐,却仿佛与她隔着天堑。
明明伸手就能触及到她的脸,却偏偏触及不到她的心。
良久,他道:“再过半个月,便是他的祭日。你想在他祭日那天,登基为帝。”
沈姜清脆地笑了一声。
萧煜又道:“你来找朕,是为了从朕手里拿到禅位的诏书……沈姜,你为了他汲汲营营二十年,甚至不惜背负谋朝篡位的罪名,值得吗?”
沈姜托腮。
明明没有喝酒,她白皙的脸颊却浮现出醉酒般的潮红。
她眯着漂亮而锋利的丹凤眼:“二十年了,本宫依旧忘不掉他是怎么被你下令斩首的。更忘不掉,他死的那一日,尸骨都还没来得及下葬,本宫就被你带进宫强取豪夺……”
她回忆着,笑容讥讽薄凉:“萧煜,你说恨比爱长久,本宫惦记你皇位二十年,确实足够长久了。然而本宫不愿再等下去,本宫今日就要拿到你的禅位诏书。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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