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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中,张拙与陈礼钦正在柿子树下踱来踱去,姚老头搬了张椅子闭目养神,眼皮都没抬一下。
此时,张拙与陈礼钦看到冯先生身后的陈问宗、陈问孝、张夏,目眦欲裂。
张拙身旁一名年轻人发了疯似的冲上来:“畜生,放开我妹妹,有事冲我张家男丁来,何必为难女子?”
冯先生静静看着年轻人冲来,丝毫没有避让的意思,他慢慢抬起手来,当即便要一掌拍出。
千钧一发之际,陈迹抢先一步拦在冯先生身前,一拳捶在年轻人腹部。
年轻人骤然如虾米般蜷起身子,呕吐不止。
陈迹冷声道:“敢对冯先生无礼?找死。”
冯先生拍了拍陈迹肩膀,赞叹道:“你倒是挺有眼力劲儿呢。让开吧,我与两位大人说说话。”
说罢,他目光从张拙、陈礼钦、姚老头脸上一个个掠过,最终回看张拙:“张大人,在下一直听闻你棋艺一绝,不知可否对弈一局?我只怕过了今日,往后便没机会与张大人下棋了。”
张拙扶起自己呕吐不止的儿子,没好气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下棋呢?你现在要做的应该是保护好你娘!”
冯先生一怔,而后失声大笑道:“你们这些文官啊,骂人都拐着弯呢,不够痛快。”
他旁若无人的在院中的石桌前坐下,抬头对佘登科笑道:“少年郎,劳烦倒杯茶来。我这马不停蹄的忙了一天,一口水都没喝上。”
佘登科应了一声,赶忙进了飞云苑的罩楼倒水。
张拙将儿子扶到一旁,大摇大摆的坐在冯先生对面质问:“听闻你也是进士出身,何必枉费自己十年寒窗苦读,隐姓埋名做此等掉脑袋的差事?”
陈礼钦在一旁冷声道:“当年在东林书院的时候,先生们也常常夸奖你来着,怎的如今自甘堕落,给刘家当了家奴?”
冯先生唏嘘道:“东林书院啊……当年在书院的时候我就羡慕你们。”
“羡慕什么?”
冯先生回忆道:“你们可以出门踏青,可以饮酒对诗,可以青楼宿醉,回来了照样还是先生们眼中的宝。”
陈礼钦皱眉:“这都是稀松平常之事,有什么可羡慕的?”
冯先生掰着指头算起账来:“出门踏青要雇一架马车吧,差一点的驽马车,走一趟便要三十文钱,好一点马车则需要上百文;酒肆里,你们平日喜欢喝的酒,动辄便要数百文钱。我能去东林书院,那是变卖了家田才凑够学银的,怎能将钱财浪费在此处?”
张拙反驳道:“我出身同样不好,这可不是给别人当家奴的理由。”
冯先生哂笑道:“张大人若不娶徐家女,能有今天吗?当年你贵为状元又如何,还不是被徐阁老按在书堆里做了几年校书郎?好了好了,莫要说这些陈年旧事,我们还是来说正事吧。”
张拙凝声问道:“你羁押着我们,到底要做什么?”
冯先生淡然道:“在下想请两位写一篇讨贼檄文。”
“讨什么贼?”
“徐文和,吴秀,司礼监,阉党!”
张拙不是傻子,当即深吸了口气:“你们想用清君侧的名义进京?”
冯先生笑而不语。
佘登科端来茶水,冯先生猛灌一杯,又递回给佘登科:“确实口渴了,帮忙再倒些。”
张拙看着冯先生这副淡定做派,有些生气:“你可知,我若写了这讨贼檄文便也成了反贼?若你们事败,我也得跟着掉脑袋。”
冯先生坦然道:“我知道啊。”
张拙坐直了身子:“你要招安我们,总得谈谈条件吧,总不能嘴巴上下一张,说让我们写,我们就给你写?”
冯先生诚恳道:“张大人,你给我写讨贼檄文,我饶你一家老小不死,如何?”
飞云苑里骤然安静,冰冷的寒风在院中盘旋,气氛一下子肃杀起来。
却听张拙冷笑一声:“刘家仓促起事必败无疑,我早一点、晚一点被满门抄斩,有何区别?”
冯先生摇摇头:“这宁朝看似繁华,其实腐朽。偌大帝国如风中残烛,一吹就灭,只看谁来吹这一口气罢了。”
张拙站起身来,整了整身上的红衣官袍:“未成事、先树敌可要不得,你若杀我一家老小,便是与徐家为敌,届时腹背受敌,凭什么清君侧?”
冯先生好奇道:“张大人莫非以为徐家会为了你,与我刘家为敌?世家便是世家,世家从不看一人之得失,只看利益,这样才能官运昌隆。我刘家打算与徐家、陈家共分天下,想来徐阁老、陈阁老一定有兴趣。”
张拙冷笑:“你大可一试。”
冯先生失望的摇了摇头,目光转向陈礼钦:“陈大人,您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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