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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佳弥帮阿嫲掖了掖被子,将皮包从腿上拎起来,背到右肩上,看见郑芳如打了水回来,她站起身准备走。
“妈,我出去买早餐,你要吃什么?”
“随便,你看着买吧。”
“好。”
后来再回想起这一天,陈佳弥宁愿自己永远蒙在鼓里,永远处于渴望知道真相的状态,也不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然而,真相就那样猝不及防地摆在她面前。
买回早餐,走到病房门边时,隔着房门听见了阿嫲对郑芳如说:“阿如,你不再怪二妹了,要怪就怪我吧,是我没照顾好大弟。那时二妹才三岁,根本就什么都不懂。”
陈佳弥敏锐觉察到阿嫲讲的这件事,就是她一直想要探寻的真相,一时情绪激动,破门而入,苍白着脸问:“阿嫲,大弟是谁?”
阿嫲和郑芳如错愕地看着陈佳弥,都陷入了沉默。
陈佳弥情绪很激动,叫道:“阿嫲你告诉我,求你了!”
阿嫲今日跌的这一跤,自认为命不久矣,生怕不讲出真相,以后就没机会讲了。于是她决定,将埋藏在心底二十年的往事全盘托出。
也是这天陈佳弥才知道,在陈佳维之前,自己有个夭折了的弟弟,一个不到一岁就夭折的弟弟。
那天阿嫲帮大弟洗澡,突然下雨,阿嫲跑去屋外收衣服,收完衣服返回时,发现孩子已经溺在水里,而三岁的陈佳弥就蹲在一个脸盆旁边玩水,在给一只塑胶做了小黄鸭洗澡,并没有发现弟弟溺亡在浴盆里。
当时阿嫲惊得大叫,捞起孩子发现孩子已经没有呼吸,阿嫲吓得整个人瘫软在地,三岁的陈佳弥吓得一动不敢动,并不懂得阿嫲为什么突然那么害怕。
正巧郑芳如从外头回来,看到这一幕人也吓软了。
阿嫲觉得自己闯了大祸,这个罪过大到她无法承受,下意识就想把这责任推到三岁的陈佳弥身上,她颤抖着喃喃地说:“二妹、二妹你是不是对弟弟做了什么?”
郑芳如不可置信地看向三岁的陈佳弥,从此恨上了这个女儿,也恨上了阿嫲。
陈佳弥的记忆好像一下子被唤醒了,那个可怖的傍晚,家里鸡飞狗跳,爸爸跑去找来村里的赤脚医生,医生宣判了结果,妈妈抱着弟弟哭天抢地。
阿公在安抚阿嫲,陈佳玲坐在阿嫲身边,没有人理会陈佳弥。
三岁的陈佳弥瘪着嘴,眼里含着两汪厚重的泪,懵懵懂懂地看着眼前的混乱。
而此时的陈佳弥却一滴眼泪也没有,伤心难过到极点反而流不出眼泪。
陈佳弥只觉四肢无力,提在手中的早餐就那样掉落,热烫溅在她鞋子和裤脚,她浑然不觉,此刻只深深感到被最信任的人出卖背叛,是多么痛苦。
她那么信任的阿公阿嫲,似乎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爱她,否则怎么会忍心看她被误会了小半生,却不为她说一句公道话。
阿嫲说:“二妹,阿嫲对不起你。”
郑芳如有点担忧地走过来,轻抚陈佳弥的背,见她大受刺激的样子,她小心地喊了声二妹,就没话了。
陈佳弥面无血色,眼神呆滞,缓缓地看躺在病床上的阿嫲一眼,又看站在身边的郑芳如一眼,一时分不清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她感觉心脏像有千斤重,站在这病房里顿时觉得喘不上气,于是一转身,气势汹汹地走了。
郑芳如追了几步便停下,心想还是让她自己一个人先冷静一下吧,随后转身回病房照顾老人。
从医院跑出来,陈佳弥漫无目的地在县城的街头上暴走,表情从横冲直撞慢慢变得麻木,她依然没有一滴眼泪,连心脏也渐渐变得麻木。
春节的县城异常热闹,占道经营的地摊到处都是,逛街的人潮一拨接一拨鱼贯而过,到处喜气洋洋。
陈佳弥脚步慢下来,随着人潮被动地前进,走了一段路,她脱离了熙攘的人群,到一家饼铺前,买了一打绿豆饼和一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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