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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婶欲言又止。
黄毛:“别说。”
杜婶:“但是这油……”
黄毛垂头丧气:“我在平西河附近的夜市打过工,吃了半个月的宵夜。”
“啊这,”杜婶想了想,安慰道:“我在新海城夜市档做了二十几年,基本熟悉各个夜市的用油情况,平西河这边的夜市一大半很干净,消防和食品安全查得严,像滥用地沟油这种情况是很少见的。再说偷盗这边的油还不一定用来做什么,地沟油又不是只能炒菜用,还可以做成香薰蜡烛。”
黄毛一言难尽:“婶,你的安慰让我觉得人生更难了。”
杜婶闻言哈哈笑,说他刚才在家里的那通安慰也吓到她了,他们俩这通算扯平。
岑今扯了扯唇角,知道杜婶插科打诨主要是太紧张、太害怕了。
她刚在家里遭遇诡异,刚从死亡线上落下来,又紧急投入到营救女儿的行动中,发现城中村的诡异,还看到地下室堆积的奇怪油脂,说心里没打退堂鼓是假的,可她还是得强撑着继续深入。
岑今本想劝杜婶到地下室入口处等,但是一想整个城中村包括这栋楼都不对劲,而且入口显眼,杜婶一个大活人杵在门口说不定会被楼里的东西盯上。
如此一来,反而危险,还不如跟在身边。
他定定地看着下水管道身上的油渍,脑子里闪过一连串东南亚的邪术咒术和各种降头术,里面最出名的邪诡之物,自然是动物油。
动物油中出镜率最高是尸油,人乃万物之灵长,其尸油的灵性可沟通鬼神天地,也可以达到操控他人的目的,在施展咒术、巫毒或降头术的时候,使用尸油可以增加成功率。
当杜婶说出‘动物油’三个字时,岑今第一反应就是尸油。
他没直说,怕吓到杜婶,不过杜婶隐约能猜到一点。
两人继续深入地下室,走了约莫十来分钟,岑今停下来说道:“不对。”
杜婶:“怎么了?”
岑今:“你们之前抓杜莉回家有发现地下室的面积这么大吗?”
杜婶愣住:“我们之前没去过地下室,每次在门口听到杜莉在里面凄厉的吼叫,让葛俊辉他们开门,死活不开。然后报警,警察一来,杜莉就待在葛俊辉家里。”
岑今:“这栋楼的面积最多160平方,户型方正,但我们走了十几分钟还看不到尽头。”
杜婶悚然:“鬼打墙?!”
岑今:“我觉得更有可能是整个村子的地下被打通,并打造成一个巨大的地下室,或者说囚笼。”
用来囚禁什么?这些婆罗多人在华夏的土地准备干什么?计程车师傅口中的三个婆罗多人在这村里是什么地位,起什么引导作用?
图腾说这是一个混了三四个宗教的新生邪教,那么他们祭拜什么神?
岑今耷拉着眉眼,浑身不自在,只想快点找到杜莉然后趁天黑前赶紧离开,感觉这是件大事,得政府管,不该学生掺和。
忽然灯光闪烁,杜婶带来的手电筒快没电了,而就在这时,地下室突然充满立体环绕的‘哗啦啦’声,仿佛楼下齐刷刷往下水管道里倾盆倒水,下一刻便有凄厉的惨叫和痛苦的呻吟此起彼伏地响起。
杜婶吓得脸色惨白,骤然眼睛一亮,朝着前方跑去:“杜莉!我听到杜莉的声音!”
岑今立即追上去,而地下室里混乱的惨叫和哗啦水声越来越响亮,陡然达到高潮,让他产生一种整个城中村在瞬间活过来的错觉,仿佛一天进入了最忙碌的时刻,通过下水管道似乎还能听到各种机器轰鸣的动静。
他不时回头看身后的下水管道,有一次被热油滴到手背,瞬间起泡、通红和发痒。
岑今转过头去寻找杜婶,见她站在前方八米远的地方一动不动,等走近了就发现她全身幅度剧烈地颤抖,心中顿生不详的预感,放慢脚步,悄悄靠近,只见杜婶直勾勾望着前方,脸色苍白而牙齿咯咯响。
他顺着杜婶的视线看去,瞬间瞳孔紧缩,背脊生寒,只见前方是一个篮球场大小的空地,约莫三十米高的天花板悬着无数的铁链,链子下边牢牢锁住一只巨大、混沌而邪恶的恶心怪物。
这怪物大体呈透明的黑色,外面一层透明的黑色表皮,里面则是层叠的、白花花的脂肪,外观是一个巨大的臃肿的人形,下半身被厚厚垂下来的脂肪遮住,上半身非常混乱,像一堆黑色的线条胡乱涂上去,可是仔细看,却能发现那堆黑色线条都是人类的躯体。
人类的肢体互相黏连长在一块,比如岑今正面的那个中年男人,整个人头脚相连,脊骨好像被溶化了一样,形成一个椭圆的圈,旁边有一个老年人的半边肩膀跟中年男人的腹部黏在一起,下肢弯折到肩膀,一条腿弯成一个圈,而他的头颅穿过这个圈……
如非亲眼所见,根本想象不到这种姿势怎么长成的。
一旦见到,整个人就会被恐惧笼罩,就好像正常人盯着任何一种生物的畸形部位都会莫名产生恐惧,不是因为歧视,而是出于某种对生物躯体超出常规生长的共情恐惧。
当一个人习惯某种生物的躯体模样,忽然发现它异化畸变成另一个模样,哪怕只是多长出一只爪子都会感到深深的惊悚,因为它打破了人类大脑的常规认知,使人们陷入混乱、未知,由此带来难以磨灭的恐惧。
眼前这具怪物堪称畸变例子的集大成者,它的上半身像一个灌满强酸的大冢,经年日久溶化坟墓里的人类,肩膀的位置是两个高高耸起的人头塔,像挂在耳垂的耳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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