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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楼说道:“我去时,不知是哪里一个大黑猫,蹲在孩子头跟前。”
月娘说:“那不唬着孩子了?”
瓶儿说:“他五娘不是在看着他么?”
玉楼说道:“六姐往洞儿里净手去了。”
金莲走上来:“玉楼,你怎的这般白眉赤眼儿的?我哪里去讨个猫来?想必他是饿了,要奶吃,就哭起人了。”
瓶儿见迎春送上茶来,就使她叫奶子来喂哥儿奶。孩子不吃奶,只是哭,月娘吩咐瓶儿抱回去,好好打发他睡。
洞里的陈经济不曾与金莲得手,十分沮丧,蹲在洞里不敢乱动,听听没有了动静,才钻了出来,顺着松墙儿,转过卷棚,往外走去了。
月娘与众人在花园里又玩一会,身子有些疲倦,各自回房。月娘回房在床上靠着睡了约有更次,又差小玉去问瓶儿官哥现在如何。
瓶儿对小玉说:“你与我谢声大娘。哥哥自进了房,只顾呱呱地哭,打冷战不已;刚才住了,依在奶子身上睡下了,头上还有些热的。”
小玉回房,对月娘说了。
月娘道:“她们也太粗心了,哪里把一个小娃儿,丢放在芭蕉树下,自己走开?被猫唬了,如今才是愁神鬼哭的。定要把孩儿弄坏了,才住手。”
第二日早起,月娘心中牵挂官哥,先差小玉去前边问讯,自己随后就到。瓶儿昨夜没睡好觉,正躺在床上瞌睡,听说月娘就来,赶忙起来,要迎春拿洗脸水抹了把脸,急攘攘地梳了几下头,又教迎春烧茶点安息香。
月娘进来就到奶子床前,摸着官哥说:“不长俊的小油嘴,常常把做亲娘的平白地提在水缸里。”
官哥又是“呱”的一声怪哭起来,月娘连忙引逗了一番,就住了。
月娘对如意儿说道:“我又不得养,我家的人种便是这点点儿,要用心才好。”
如意儿忙说道:“这不消大娘吩咐。”
月娘就要出房,瓶儿说道:“大娘来了,泡好一瓯子茶,请坐坐再去。”
月娘坐下,见瓶儿乌云不整,问道:“六娘,你头鬓也是乱蓬蓬的?”
瓶儿说道:“都因这冤家作怪捣气,折腾一夜,头也不得梳。又是大娘来,匆匆忙忙地扭一挽儿,胡乱磕上髻,不知什么模样。”
月娘笑了:“看你说的。自家养的亲骨肉,倒也叫他是冤家。像我,成日要个冤家也不能够哩!”
瓶儿说道:“是便是这等说,没有这些鬼病来缠扰他便好。如今不得三两日安静,常常闹病。人家的孩子都是好养,偏有这东西,剃个头哭得不成样儿,如今又被猫唬了,竟是灯草一样脆。”
说了一会,月娘走出房来,瓶儿随后送出。月娘说道:“你莫送了,进去看官哥吧。”瓶儿止步回房去了。
月娘走过来,只见照壁后有人说话,便立住听着,又在板缝里瞧觑,原来是金莲与玉楼两个靠着栏杆,絮絮答答地正说着哩。月娘仔细听着。
金莲正说道:“姐姐好没正经!自家又没得养,别人养的儿子,厚着脸作亲热,呵卵脬。我想穷有穷气,杰有杰气,奉承她做什么?孩儿长大了,只认自家娘,哪个认你?”
这时迎春走了过来,两个人赶紧走开了,金莲假装寻猫儿喂饭。
月娘听了这些话,怒生心上,恨落牙根,真想叫住金莲骂几句,但那只会反伤体面,只得忍耐,自己进房,睡在床上生闷气,不敢放声哭,自埋自怨,短叹长吁,正午的饭也不吃,暗自想道:“我没儿子,才受人这般看待。我求天拜地,也要求一个来,羞那些贼淫妇的毬脸。”于是起身走到后房,在文柜梳匣里取出王姑子整治的头胎衣胞来,又取出薛姑子送的药看。见药袋封得紧,小小封筒上面,刻着“种子灵丹”四个字,有诗八句:
嫦娥喜窃月中砂,笑取斑龙顶上芽。
汉帝桃花敕特降,梁王竹叶诰曾加。
须臾饵验人堪羡,衰老还童更可夸。
莫作雪花风月趣,乌须种子在些些。
后面还有赞曰:
红光闪烁,宛如碾就之珊瑚;香气沉浓,仿佛初燃之檀麝。噙之口内,则甜津涌起于牙根;置之掌中,则热气贯通于脐下。直可还精补液,不必他求玉杵霜;且能转女为男,何须别觅神楼散。不与炉边鸡犬,偏助被底鸳鸯。乘兴服之,遂人苍龙之梦;按时而动,预征飞燕之祥。求子者一投即效,修真者百日可仙。
后又有:
服此药后,忌萝卜、葱白。其交接,单日为男,双日为女,惟心所愿。服此一年,可得长生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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