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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左手同时出现一个八字。
「活着三个。」蓝必旺不用计算就说。
「一个。就我一个。」
蓝必旺疑惑地看着樊家宁。
「另外两个还没回来,」樊家宁说,他顿了顿,「正在努力,准备把他们迁回来。」他指了指坟墓一旁的空地,?「那有两个位置。」又指着另一旁,「那有一个。我死了就葬在那儿。」他笑笑,「不过我不会死那么快,不把那两个迁回来,我不会死。」
「是有什么……问题吗?」蓝必旺说。
「当然有问题,钱的问题。」樊家宁说,「原来迁这五个回来,一个五万,五五二十五万。现在不得了,一个要十万以上了。」
「谁出的钱?」
「当然我出啦。」
「为什么是你出?」蓝必旺说。
「他们原来葬在边境的公墓里,是我要把他们迁回来的,钱自然是我出啦。」樊家宁说。
「为什么要迁回来?」
樊家宁突然瞪着蓝必旺,像是对待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你不懂。你娃仔卵,城里人,懂什么?」
蓝必旺被樊家宁嘲讽,便不再问了。?「我走了。」
走了十步远,蓝必旺听到樊家宁在后面说:「你想晓得是怎么回事,去问你阿爸!」
蓝必旺沿路返回家,看见父亲在做木工,刨一块板。母亲在切猪菜。他不想影响他们干活,回自己屋去了。想想,忍不住又从屋里出来,像火烧屁股似的。他到父亲跟前。
「爸,我问你一个事。」
父亲放下刨子。
「那些烈士,迁坟要樊家宁个人出钱。不应该呀?」
父亲看着儿子:「你去见樊家宁了?」
蓝必旺点头。
父亲蓝保温拿过旁边的一杯水,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说:「那场仗,我们村死了七个人。全是民兵。民兵不算正规军是吧?我们乡去了一个民兵连,我们村去了八个,编成一个班,樊家宁是班长。兵都死光了,只有班长活着回来。肯定有问题,起码指挥有问题,不会带兵。所以啊,樊家宁有罪过,他觉得自己有罪过,很多年睡不着觉,睡着一回做一回噩梦。有一年,有二十年了,二十年前吧,他跳河了,没死。上吊,也没死。都被人救了。上吊那次是我救的。你今天是在南山的树林里见他的吧?就在那片树林里,他想在一棵树上吊死。那天我刚好去南山采药,经过树林碰上。救活他后,我对他讲,你想法把他们的尸骨都迁回来,让他们回家,而且还要葬在好地方,也许你就能原谅自己。我这么说本来只是想吓唬他,难住他,不让他再寻死。想不到他当真了。从那以后,他先是给战死的七个上岭人选墓地,就是南山。他把南山的树林都做了改造,把杂树都砍掉,只留云杉。又补种了很多云杉。他一面种树一面卖树,攒钱。人有两条腿他只有一条,不容易。可他做到了,五年前迁回了五个人,造了五座墓。还有两个人没回来,他说是生辰八字不对,流年不利。其实我们晓得是钱不够。现在要迁更难了,因为更贵了。」
蓝必旺听着父亲的讲述,顿时对樊家宁肃然起敬。「我们该怎么帮他?」他说。
父亲蓝保温说:「他不给帮。他是头倔驴。哪个要是可怜他,羞辱他,他又死给你看。」
这人有意思。蓝必旺听了后觉得。
第二天,蓝必旺跑步。他下意识或自然而然,跑到南山树林里去了。
樊家宁和他的战友们在操练。他发号施令和检阅后,对他的士兵说:「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们大成乡民兵连一排二班的两位战友,樊刚和樊忠,很快就要归队了。有多快呢?这主要是看我的准备充不充分。我的确是准备得差不多了。只要时机和条件一成熟,我就去接他们回来,隆重地为他们搞安葬仪式。请你们稍等,反正你们已经等那么久了,再多等些天也没关系,对不对?对,是吧。好。谢谢你们相信我。」
樊家宁对五座坟墓鞠躬,然后转身。他看见了也正向着坟茔鞠躬的蓝必旺。
这回樊家宁主动向蓝必旺走去。到蓝必旺跟前时,他朝这懂事的后生颔首,表示谢意。然后他邀请蓝必旺跟着他走。
他们登上坟墓后边的山坡。从山坡往前看,往下看,村庄的田畴、房屋和道路尽收眼底。流经村子的河流也一览无余,它如今已经变红了,成了真正的红水河。河水涨了许多,浸到两岸的竹林。竹林长在水里,像是田里郁郁葱葱的稻子。水到渠成,风吹稻浪。
「这里风水很好。」樊家宁洋洋得意地说。
「他们是怎么死的?」蓝必旺说。
樊家宁的脸色忽然沉了下来。?「这关你什么事?」他说。
「对不起。」蓝必旺说,他意识到他问了不该问的问题,触碰了樊家宁敏感的神经。
樊家宁掏出烟来抽。是非常劣质的烟,从浓黑的烟雾和刺鼻难闻的味道便能判断。
蓝必旺看着一团迷雾,忍不住又问:「当年打仗,上岭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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