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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
宇文泰匍匐于地,什么都看不到。只知道皇帝就立于他身前。
元修静立一刻,他俯身伸臂扶住了宇文泰的左臂,将他从地上扶起来。
宇文泰心里惊讶,他能感觉得到,皇帝必定力大无敌。他被扶着慢慢起来,站起身,抬起头,看了看皇帝元修。他也曾是跃马弯弓的鲜卑男子,他也曾经胸怀天下,究竟是怎样才变成了今天这样呢?
元修扶起宇文泰,转身背对着他,慢慢踱了几步,然后再次转过身来看着他。他忽然抽出身上佩剑,指着宇文泰,“驸马都尉可曾带剑来?”
宇文泰这才注意到皇帝腰间佩剑。也许这剑并不能有什么实际用途,但是却悄然无声地诉说了元修的心事。
“臣不敢带剑拜谒天子。”宇文泰从容答道,坦然直视天子。
“孤的剑锋利否?”元修目中霸气尽显。
“天子剑,平天下,自然锋利无匹。”宇文泰唇上淡淡微笑。他还未见过皇帝如此一面,还有天子气。
元修向上伸直左臂,宽大的袖子垂下去,他又慢慢将左臂弯曲降下,猛然举剑向腕上一划,顿时血流如注。
“陛下!”宇文泰赫然一惊,待要上前,却被元修制止了。宇文泰蹙眉道,“陛下何以自伤?”
“孤以此明志。愿与将军和贺拔岳大行台誓同一心,共除****。”元修面上坚定毅然。“将军敢和孤共同盟誓吗?”元修反手将剑递向宇文泰。
宇文泰毫不犹疑,立刻接剑,也向臂上用力一割。衣衫破损处也同样血流如注。宇文泰跪地指天而誓,“臣宇文泰以此血为誓,臣是鲜卑子,当复兴鲜卑霸业,以苍生为念,扶社稷、定邦国。以此身为奠,一统天下、开创盛世。”
“孤若负了将军,身死国灭。”元修直盯着宇文泰。
“臣以命报效,若违誓,家破族灭。”宇文泰咬牙道。
两人对视片刻,元修忽然仰天大笑。
天近午末未初,正当丽日高照。恰似一世里繁华过后,渐变喧闹为安静。
骠骑将军府安静如常,看不出任何异样。唯一不同的是长公主元玉英,今日既不舞剑,也未作歌,只是静立于内院寝居处的庭院里,看着处处绿树浓荫沉思。
长公主的侍女南乔轻轻推开了小院的木门,急趋而来,行色匆匆间已是忧思满面。
元玉英听到声音,抬头时看到了南乔,仍静静立于原地等候,并未说话。
“殿下,”南乔倒急唤一声,等走近了又急道,“府门外头大丞相的人越来越多,都是素衣便服,看似闲散无事不相干的路人,实则都盯着我们府里。”
元玉英倒没有特别意外,只叹道,“果然不出我所料。看来大丞相定然是不愿意放将军回长安去。既然如此,便只有以命相搏了。”
“殿下……”看元玉英如此决绝,南乔刚想劝什么,忽然听到院门又被缓缓推开了,便立刻住了口。
主奴二人遁声一瞧,原来是宇文泰。宇文泰也见她们在树荫下似是密语,便不动声色地缓缓而来。南乔先行了礼,叫了一声“郎主。”
元玉英迎上来,坦然直言道,“夫君必是已和主上面辞。此事宜早不宜迟,不如今日就启程回长安去。”
宇文泰蹙了眉,没说话。府门外头的情形他也知道。以往大丞相的人就在府门外头,怕是府内也有耳目。这些日子以来,外头的人越来越多,也越盯越紧。如何才能顺利脱身,又不至于真正和大丞相日后无法相见,这是个不好权衡的问题。
“夫君还有何虑?”元玉英见宇文泰蹙眉不语,心里便不畅快。她是直来直去的人,未必无谋,却心直口快。“既然主上已允准夫君回长安,还有谁敢违旨阻挡?”
宇文泰倒心里豁然一亮。这话很有道理。皇帝已有圣命,就算是高欢,也不能公然违旨。若实在要不肯放,便也只能以硬碰硬了。想想也觉得自己顾虑太多,反失了果断。
宇文泰便笑道,“贤妻所言极是。只是此刻便要启程,随从仆役、一应携带,还请贤妻多多费心。”
宇文泰想着,毕竟是长公主离京,恐怕人或物都极繁复,怕一时不能得。因此才请公主自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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