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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三十这一天,大景朝的秋闱狩猎终于到来。
每年的这个时候,锦都的贵族子弟,包括昭帝一行人,都会齐齐前往祁山的皇家狩猎场,届时排场将会极大,而沿街的百姓也可以一睹天子圣颜。
这一天,辰时三刻。
陆陆续续有马车自各个街道涌向皇宫门前,其中战王府的马车亦在行列。苏子衿坐在战王府的第二辆马车内,一路上听着街边百姓噪杂、众皆欢呼,不知在想些什么,眉眼之间颇有些出神。
彼时,她斜靠在柔软的车壁上,一侧坐在青烟和青茗两人,却唯独不见雪忆的身影。今儿个一早,苏子衿便与雪忆话别,毕竟祁山是个不安分的地方,连她都没有把握能够屹立其中,便不放心带上雪忆。虽然雪忆有些伤感,但到底对苏子衿的话很是听从,于是他絮絮叨叨的说了些话,便瞧着苏子衿离开了。
这时,只听青茗道:“主子,魏半月发疯了,我们可是还要再加一把火?”
锦都这两日,格外的热闹。听说汝南王府的嫡女魏半月在一夜之间得了失心疯咬死府中奴仆,传闻皆是说,这是因为她不敬祖母长辈,心思歹毒的栽赃陷害长安郡主,才受到了诅咒。
这诅咒一说,还是因为曾经锦都的一个传闻。说是几代以前,有个贵族千金心思歹毒,不仅虐待家中奴仆而且还不孝不悌,后来那千金设计夺了自己嫡长姐的夫婿,诬陷那女子与人私通,这导致那被陷害了的女子直接便用一根白绫结束了自己。只是,死之前,那女子万分怨念,便下了一个诅咒。
在那之后,突然有一天,那千金一夜间忽然便得了失心疯,咬死家中奴仆无数,就连她的丈夫也被咬的伤痕累累。在无法忍受之下,她那丈夫便休弃了她,而她娘家之人也嫌丢人便将她拒之不理,至此那千金消失的无影无踪。也不知怎么的,这传闻愈发传开了,在锦都中人尽皆知,以至于后世之人以此警醒,皆是十分避讳那等子得了失心疯的女子。
然而,先前汝南王府的事情,就像制止不住的燎原之火,一时间传的人尽皆知,于是,魏半月得了失心疯的事情,便愈渐的传了出来,如今街头巷尾,无不议论纷纷。
也有知情人士表示,魏半月其实不是得了失心疯,而是遭到了战王府的报复,毕竟长安郡主是战王夫妇的心头宝贝,这魏半月和汝南王府如此行事,岂不是自找死路吗?不过不管如何,大约,魏半月和汝南王府的名声,也算是一次性毁了个彻底了。
“不必了。”苏子衿听到青茗的话,只微微一笑,神色从容高雅:“父亲做的事情,倒是出乎意料的靠谱。”
原本苏子衿以为,战王爷对魏半月那般‘柔弱’的小姑娘应当是下不去手狠狠整治的,没想到他竟是做的不错,借助着那传闻,便给魏半月安了个受诅咒的罪名,一旦魏半月与诅咒挂钩,无论事情过去多久,人们都会轻而易举的便想起魏半月做的事情,从而对魏半月此人,再无半分同情。
同时,汝南王府也会因为有这么一个备受争议的女儿,整个门第的声誉都受到影响,恐怕将来嫁娶之事,没多少贵族子弟会考虑汝南王府。一旦如此,魏半月连带着整个大房都会被其他的旁支所厌弃,大家族中,大抵最是可怕的倒塌,便是各自离心。
“听说陶行天那老头子病倒了,”青烟坐在一旁,不由冷哼道:“只是陶圣心却没有被罚,看来这陶行天很是疼爱这个孙女啊。”
自从汝南王府的事情被抖落出来,接二连三的,朝堂上也开始相继发生大事。据说有朝臣参了大理寺卿永柳一本,指证永柳暗中受贿、构陷无辜之人,白纸黑字的证据提交了上去,又有证人当朝指摘,一时间帝王震怒,下令抄家诛连,朝堂上人心惶惶。
听人说,那大理寺卿永柳本是丞相府陶行天的门生,一直以来与陶行天相交甚密,在这官场上也是混得如鱼得水,却不料,一朝倒台,丞相府与之划清界限,并随着众朝臣附议了一把。只是,据说这永柳的倒台,让丞相府十分头疼,只道失去了左膀一只,连带着丞相陶行天也气的病倒了。
“也许吧。”苏子衿弯了弯眉眼,神色莫辨。
陶行天不惩处陶圣心,大抵是因为一旦惩治了陶圣心,外人便会借此看作是陶圣心怂恿魏半月行构陷之事才会受到处罚,而他不作为的举动,不过是告诉众人,陶圣心是无辜的,自是不必受到惩处。
“主子,”这时,马车外传来青书的声音,只听他禀报道:“马上就到宫门口了。”
大景朝的秋闱狩猎,不止是皇亲贵族的娱乐这样简单,它承载着百姓们对于风调雨顺、年年丰收的夙愿,故而出发之前,众人皆要跟着帝王一起,祭拜先祖天地,以至于祈祷狩猎的顺利与收获。
“好。”苏子衿低声一应,她理了理裙摆的褶皱,素手也微微提起裙角,俨然便是在为下车作了准备。
很快的,马车停了下来,青茗率先跳下了马车,随即她和青烟一同,缓缓将苏子衿扶了下去。
下车的一瞬间,苏子衿听到无数的抽气声,众人似乎都在为她的容貌感到震惊。先前汝南王府的时候,苏子衿虽也是摘下了面纱,但到底魏半月的事情闹得极大,以至于关乎苏子衿容貌的这件‘小事’自是如蜻蜓点水一般,翻不起多少水花来。
瞧见苏子衿下了马车,苏宁便冲着苏子衿招了招手,笑道:“妹妹,快过来。”
苏子衿颔首,随即微微笑着走了过去,等到走至苏宁和苏墨面前,她才缓缓停下步子,慢悠悠笑道:“多谢大哥二哥这两日为子衿遮掩。”
前两日苏子衿寒毒发作,自是走不出落樨园,故而,苏墨和苏宁便回了战王妃,只道苏子衿有些疲乏,三言两语下成功劝慰了战王妃莫要打扰。
“咱们兄妹之间,何故如何客气?”苏宁折扇一开,便笑着道:“左右妹妹如今好的差不多,最是重要。”
苏宁的话一落,苏墨便又接着低声叮嘱道:“祁山天寒地冻,危险重重,妹妹不要离了咱们自家人的队伍才是。”
对于苏子衿究竟是何旧疾,这一次,苏墨和苏宁却是心照不宣的没有问起。他们知晓,苏子衿既是不愿告知,便是如何费口舌,她亦是不会说,故而,还不如不问,不逼,只照顾好她最是重要。
苏子衿看着这样的苏墨和苏宁,心下有些动容与感怀,于是她轻笑一声,眸光璀璨温软:“子衿省得了。”
“你们兄妹几个,什么事情这样絮絮叨叨说个不停?”战王爷挑了挑眉梢,不禁有些吃味,苏子衿可是他的闺女,怎的连对苏墨和苏宁都很是亲密,唯独待他有些疏离?
“爹,我们兄妹说些体己的话而已。”苏宁做了个哼哼的神情,风流不羁的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来,显然是看穿了战王爷吃味的心情。
战王妃倒是不理会苏宁和战王爷的话,只是走了过来,她手中拿着一件大氅,便道:“子衿,待会儿到了祁山,天气会变得很是寒冷,说不定还有雪,你先将这大氅披上,省得到时候着了凉,受了冻可是不好。”
“多谢母亲。”苏子衿弯唇一笑,青烟便立即上前,接过战王妃递来的大氅,为苏子衿系上。
虽然苏子衿已然吃下百转丹,但她体内的寒毒却没有被抑制,故而依旧是十分畏寒。
“子衿。”就在这时,不远处一道温润挺拔的身影渐渐走了过来,只见那人生的俊逸,嫩青色的束腰广袖锦衣越发衬的他人如美玉。
“阿夙。”苏子衿微微一愣,随即笑起来,眉眼灼灼:“你怎的也要上祁山?”
眼前这个芝兰玉树的男子,不是燕夙又是何人?只是,战王妃等人不由疑惑,苏子衿何时与燕夙如此交好了?瞧着她们如此熟稔的语气与称呼……俨然便如经年好友一般,倒是叫人诧异。
虽然他们都知道苏子衿与燕夙交情不错,可这称呼……到底不似才认识不久的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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