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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公又言:“一本留在刑部,还有一本陛下让老奴特意带给殿下。”
“嗯,孤知晓了,”玉佑樘这般应者,细长白皙的手指掀开那本册子,匆匆览了一遍,啪一下又将封页阖上了。
而后扬睫,眼中一片浓墨,道:“这本册子未被旁人看到吧?“
册公公答:“殿下还请放心,只有圣上与殿下您知晓。”
玉佑樘将册子收入屉中,仔细放好,才立起身子,朝着门口小宦道:“备车,孤要去刑部。”
玉佑樘坐在步辇上,抬车的宫人慢悠悠朝着刑部走。
她倒也不急,一缕清慡的风纠缠着黄叶打在她脸颊,她将叶片取下,捏在指间细细瞅它的纹路。
榈庭多落叶,慨然知已秋……
节气变幻莫测,人世又何尝不是如此,她略微仰头,闭起眼,回忆着方才那本口供的记录,她先前一直不明白为何姜家要与谢诩勾结谋反,但现下是明白了——
其实她自己也占据了很大一部分的缘故。
姜献容为保后位,用她顶替夭折的太子,偷梁换柱送进宫来,但深知她今后年岁愈长,身子也会发育,朝中大臣指不定哪天心血来潮又会逼着她娶妻纳妃,真实身份还能再瞒多久呢,一旦她的真正情况被旁人察觉,后果定是不堪设想。
人一旦开始撒谎,就会开始一个恶性循环,要不停地,永无止境地去圆这个谎,痛苦从此源源不断,也根本没有回头的机会。
而姜家暗里隐瞒这么多年,终日提心吊胆,实在是太想就此斩断这个痛苦的源头。
再者,姜尚义有一个亲生儿子,算是玉佑樘的舅舅,玉佑樘的娘亲从未告诉过她,这位舅舅自小有痴症,现下都四十多了,心性依旧如四岁孩童一般。当日谢诩曾向姜尚义许诺,倘若他复国成功,定会为这位舅舅封个爵位,保姜家后世平安。
姜尚义也到知命之年,老人一生纵横沙场宦海沉浮,到头来也只有独一所求……
但,这又如何,有些人……哪怕是生存在更为困窘的苦难和逆境中,也不会去陷旁人以不义,来达成让自己得利的目的,说到底,这些人还是自私,可耻。
包括他……
谢诩。
思绪点到这个熟稔的名字,戛然而止。
玉佑樘睁开眼,眼波粼粼里,刑部已近在眼前。
她松懈了指间的力度,那一片半黄的叶子脱了禁锢,于半空绕上几圈后,随风而逝。
步辇也在此刻骤停,玉佑樘提袍下车,走进刑部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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